“陛下,并非本王倚老卖老,但事实如此,本王吃的盐比您走过的路都要多,本王上的当比您吃的饭都要多。那个姓文的,绝不是个正经的方士。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说不定是买通了叶将军,您要知道,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使磨推鬼,有钱能卖通天路,有钱……”
“泫亲王。”双兰锜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自从双丰进了御书房,他感觉自已就掉进了钱眼里,不停地钱钱钱,要不是知道双丰是在极力排斥文煊,他都要觉得双丰是来要钱的了。
老头也不知道是没听出来皇帝的不高兴,还是假装没听出来,总之老头从富安手里端走了茶杯,一饮而尽之后,接着说道:“陛下,您也看见了,本王如今已是耄耋,本王就是师傅的招牌,您怎么能放着眼前明明的天下第一,去封一个江湖术士做国师?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让别国耻笑!”
双兰锜掐了掐眉心,老头活了九十多岁了,人精一样。
知道自家孙子和双兰隽关系好,自已不会对双兰隽在意的人动手,说起话来没遮没拦。
现在甚至敢在御书房当着他的面喝他的茶了。
端着托盘被截胡的富安很是没想到,居然有人能在御书房里当面偷盗,一时愣在了原地,眼巴巴地瞧着帝王,似是想让帝王做主。
帝王心里苦,帝王听了一个下午的絮叨,现在脑子感觉都不是自已的了。
双兰锜略烦躁地挥退了富安,眼见着老王爷,润了喉,准备着下一轮发言。
双兰锜头疼欲裂,又听着双丰把林夕仙子从头到尾夸了一遍,反正这个人放个屁都是仙气,能闻着就能长生不老的那种。
仙不仙的双兰锜不知道,但这个林夕仙子的丹药,双兰锜见过一次,虽然御医没有看出问题,但是双兰锜总觉得她和当年的秦桡是一路货色。
带着对双兰隽友人家属的关心,双兰锜稍微提点了一下双丰,得到了双丰又一次不绝于耳的念叨,这次改成了不带脏字的辱骂皇帝。
双兰锜瞧着老头气都不喘一下的动嘴,还是默默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当然不是表扬他骂人,而是他骂人骂得你都没有治他罪的理由。
因为完全听不出来。
这口才,当年三国大战的时候,拉出去谈判多好。
双兰锜不得不表示,等以后有空把林夕仙子请出来,和文煊比试比试,谁赢了,谁当国师。
双丰这才停下了念叨,砸吧砸吧嘴说道:“陛下,刚才这茶颇香,不知是哪家进贡?”
双兰锜朗声:“富安。”
富安推门进来,“是。”
“与老王爷拿些贡茶。”
富安领命。
双丰拄着拐杖欢欢喜喜地跟着富安走了。
双兰锜整个人脱力地靠在椅背上揉着脑袋。
可能是让双丰吵疯了,他感觉眼前有一万只苍蝇在嗡嗡嗡。
双丰也不知在摘星楼受了多大的委屈,尽是些对文煊的不满,听着是长篇大论、辞藻华丽,实际上没有任何实质。倒是把林夕仙子来来回回夸成了一朵花。
虽然跟双兰锜原本的计划有些微的出入,但是不妨事。
“多芜。”
多芜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御书房的地板上,单膝跪地,一脸恭敬,“主子。”
“看他的样子,那人该是回来了,朕让你做的事,可做好了?”
“已按主子意思都弄好了。”
双兰锜面上终于有了丝喜色。
旁人皆认为秦桡是老皇帝的红人,只有双兰锜知道其中真相,所以当年事,双兰锜并未细查,一个用废了的棋子,不会有人在意,况且还不是他的棋子,他更加不会在意。
现在情况不同。
早年他当这个皇帝,是复仇后附加的产物,本来没有多少兴趣,也让他将这个国家治理到如今了。
那时想着随意吧,成便成,特别是闻人月离开之后,双兰锜曾经丝毫不怀疑自已有带着整个国家陪葬的能力。
如今,他便没了这个想法。
他一直以为闻人月是恨透了他所以不顾一切的离开,现在他认为闻人月是给他留下最好的希望。
既然这样,他要带着闻人月的祝福和闻人月的那一份生命在人间活下去。
即便是腐烂在泥潭里,他也想仰望星空的璀璨。
在这之前,他便需要把之前因为他懒惰而留下的隐患一一剔除。
林夕仙子很不幸的成为第一个。
舞台都搭好了,就等着他们唱戏了。
双兰锜有一种预感,这场戏一定很精彩,最重要的是双兰隽会喜欢。
不难看出,双兰隽对文煊的灵力很好奇,只是拿捏着姿态不愿低头。自已关注的人在关注别人,这种感觉让双兰锜涌起很强烈的毁灭欲望,但被他压抑的很好。
闻人月到底还是教会了他,适当的放手,才是放风筝的最佳状态。
“什么时辰了?”
“回主子,酉时了。”
双兰锜前一刻还在欣慰自已现在张弛有度,一听这个时辰,顿时脸色难看了起来。
原因无他。双兰隽出门未归,超过了他心理可以承受的时限。
引诱双兰隽出门的双慧,当场就被判了死刑,若是此刻在现场,高低得被双兰锜徒手撕成两半。
就在双兰锜考虑是自已亲自去抓人,还是命人去找的时候,一个人影冲了进来,速度气势迫人,多芜甚至来不及看清来人,手中利刃已然出鞘。
但来人气势汹汹,却直接跪倒在了双兰锜面前,多芜收剑的速度也很快。
“陛下,小王爷不见了!”
“什么?!”
原本坐得闲散的双兰锜一掌拍在了书桌上。厚实的黄花梨被击了个粉碎,飞溅起的碎屑带着破空声疾射向何应秋的面门,多芜眼疾手快地拎着他的衣领将人往后拽了一步,堪堪避开了要害,但仍旧有木屑擦着他的身体划过,瞬间留下了几道深可见骨的划痕,若是刚刚多芜不拉他,被打中了要害,恐怕直接命丧黄泉了。
双兰锜眼中一切皆是血红,脑中不断回荡着两股声音,一边是通报闻人月死讯,一边是何应秋的话。
他无法压抑心中那股暴戾之气,震碎书桌后胸口激荡的乱流浮于身体表面,形成了一股强大的跃动的屏障,隔绝了他与周围的交流。
他听见何应秋在说话,但是听不清楚,狠戾毁灭的念头不断拉扯着他的神经,脑子里有声音在叫嚣着,杀死他们,杀死这些废物!
多芜在看见双兰锜的赤色眼睛之时,就将还在请罪的何应秋丢了出去,并把调动暗卫营的令牌也丢给了他。
“先找小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