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兰隽在宫外有府邸,这件事上次从文糖家乡回来,文煊便知道了。
只是不知道,按照一般情况来说,成年的皇子就该出宫开府,为何双兰隽依旧留在宫中。
要不是双兰璋没成年就住在外面,文煊都要怀疑这是不是窦章的特别习俗。
没有鬼告诉他原因。
这仿佛是个讳莫如深的话题。
但双兰隽自已丝毫不觉得,那个府邸更像是个他在宫外的客栈。
带回来什么人都可以送进去。
文煊陪着双兰隽去找了一趟如月,陪着他把人送出了宫。
到底是顾及了双兰锜的面子,这次双兰隽并没有再出宫,而是在宫门口絮絮叨叨了很久,确定姜新蕊没了寻死的打算之后,才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如月带着四五六七一块儿陪她去了王府。
到底是瞧着他着急,文煊特地让文糖也跟着去了,并且表示,有文糖在,一定不会有问题。
双兰隽多少还是放心了些,在宫门口目送着马车走远,才一步三回头的往回走。
今日他本就起的晚,来来回回了几趟,日头都快要落山了。
夕阳拉长了他们的倒影。
文煊注意到,他们俩的影子会随着他们的走动,时不时贴在一起。
像是一对,拥有亲密关系的……人。
文煊没想到应该是怎样的亲密关系可以让他接受,就听见双兰隽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文煊赶了一步,超了他半个身体,歪着头看他,倒是没从他脸上看到什么不愉快的样子,文煊不解,“怎么了?”
“烦。”
“因为姜姑娘?”
“嗯。”
文煊听见自已的声音抖了一下,及时止住了话头,轻咳了一声才稳住了声线,“你,真的想娶她?”
双兰隽先点了点头,在文煊没来得及琢磨过味儿来的时候又摇了摇头。
文煊困惑,“是,想还是不想?”
双兰隽又叹了一口气,“不是想不想的问题,是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的问题。”
“什么意思?”
“本王真的拿她当姐姐。”大概是觉得不够突出,双兰隽又补充了一句,“亲姐姐。”
文煊心头揪紧的那一块儿瞬间被抹平了,从听见双兰隽想娶姜新蕊时,不愉快的心情终于有了释放的方向,“那我们可以找到下药的人,总算是个交代。”
双兰隽摇摇头。
文煊皱眉,这件事似乎除了婚嫁,并没有更好的解决方式。
但这个办法,他不喜欢。
双兰隽叹气,“其实姐姐有喜欢的人。”
这句话像是个开头,总起全文那种。
可文煊等了好久,也没等到下文,不由得心寒。
是了,他算什么人呢?怎么可以听秘密呢?
背地里却勾着手指在招魂。
即便是这样想,文煊还是小心翼翼试探性地问道:“他是谁?”
文煊忽然背起了手,仰头看天,脸色沉重的仿佛文煊问了一个多么了不得的问题,弄得文煊一时有些愣住。
感觉自已好像说错话了。
并不想在双兰隽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文煊在拼命的寻找补救的办法。
却听见双兰隽迎着夕阳,娓娓道来了一个如同画本子里的爱情故事。
没有那么凄美,也没有那么惊心动魄。
只是两个对的人,相遇在不对的时间点。
“他说他是从外地来的经商客。”双兰隽领着文煊往摘星楼的方向走,今夜他不想回重华宫,也不想去见双兰锜,整个皇宫好像也就只有摘星楼还能避得开他皇兄。
所以双兰隽卖起他姐来,毫不费力,寄希望于文煊听了八卦,看他们分享了故事的情分上,在摘星楼给他分一个小房间。
文煊听得入迷,倒是没注意到双兰隽这些小九九,“所以,他不是?”
双兰隽学着乐昂的样子摇头,把一个固执封建坚持已见的老顽固学了个十成十,看得文煊直想笑,他才幽幽地说道:“不知道,只是看起来不像,本王总感觉他是在京城找什么。”
“找什么?”
“不知道。”
双兰隽迈着四方步,走得有条不紊,“他确实做生意,也确实赚钱,本王查过他,他不是窦章人士,但他是从哪里来的,秋并没有查到。”
文煊点头。
天下之大,从来处来,到去处去,若真是有心隐瞒,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查到的。
“所以,他们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他走了,说是要去别的地方做生意,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双兰隽回想起那日的情景还是有些怒气,“说什么游子如浮萍,不可轻许,若他日再见,既做他人妇,也当拱手相贺。也就是姐姐让他迷得神魂颠倒,非说是会回来找她,这都多少年了,连个信都没有,说不定早死在外头了!”
说到气愤处,双兰隽还挥了挥手,以示愤怒。
文煊认认真真地听完整个故事,在后面瞧着他的小动作,满心满眼的这个小王爷,就看着他哪儿哪儿都可爱。
也不知这点儿心思怎么就冒了头,长势喜人的攻城略地,成了现在这般样子。
但他只要一想到,自已和双兰隽有了共同的秘密,就忍不住开心。
双兰隽振臂,无声的怒了一下,感觉自已好多了,恰好到了摘星楼门口。
小王爷舔着个笑脸真诚发问,“本王今晚可以住这里吗?”
文煊做了个请的手势,“乐意之至。”
日落西山,月上柳梢。
几家欢喜几家愁。
文煊安顿了小王爷住进了摘星楼,楼外星空如洗,夜色撩人。
宁静的夜里,竹林掩盖之下,空气中发出一阵极其轻微的响动。
正在和双兰隽秉烛夜谈的文煊忽然直起了身子,手中五芒星闪过,一只鬼仆飘了出去。
在一旁陪听的徐衣涪跟着飘了出去。
摘星楼静静地矗立在黑夜里,那层看不见的屏障一闪而过,仿佛有什么东西撞在了上面。
鬼仆顺着阵法找了一圈,并没有看见任何异样,径直飘了回去。
徐衣涪停在了竹林的边缘,不解地望着面前,近乎完美的屏障上,似是融了什么物件一般,腾起一股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