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楼里的妖魔鬼怪一直等到夜深了才看见文煊回来。
占领了制高点的徐衣涪对文煊的去向讳莫如深,半点儿也这找不到上半夜他冲着文煊调侃的劲儿来。
魔神从契约空间伸出个脑袋,咂着嘴摇摇头,嗖一下又缩了回去。
文煊坐在床铺上,对着墙壁上露出的半个脑袋招招手。
徐衣涪一勾脖子就想溜,但还是被文煊勾勾手指头就提溜到了自已面前站好。
徐衣涪捏了捏衣角,从兜帽帽檐下偷偷看了一眼和衣而卧的文煊,嘟囔着吐槽,“你不爱干净。”
文煊打了个响指,清洁术在身上转了一圈,立刻整洁干净起来。
徐衣涪吸吸鼻子,“你穿衣服睡觉。”
文煊没搭理他这茬,拧着眉头似乎在思考很严重的事情。
徐衣涪连忙捂住了嘴巴,长胡子被带起的风吹得飘飘摇摇,就算是不明白文煊为什么不让自已走,他这么严肃的表情,徐衣涪还是老实了下来。
“小王爷的生辰,你可知道?”
“哈?”徐衣涪一愣,甚至怀疑自已耳朵出现了问题,“你说什么?”
“确切的生辰八字,知道吗?”文煊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问得更加肯定。
徐衣涪猛然抽了一口凉气,惊恐地往后蹦了一大步,直接贴到了身后的墙面上,才勉强停下了倒飞的身形。
文煊看着他一顿比划,不明白自已的问题怎么会造成这么大的响动。
徐衣涪又猛然冲到了他的面前,身体极速移动带起的劲风将窗幔吹得直颤,好在他还知道自已现在不是对手,堪堪在文煊面前停了下来,伸出一根手指头对着他指指点点,发出一阵阵喷气的声音,仿佛是一只愤怒的猛兽。
凶狠但气场不足。
文煊掸了掸衣摆,气定神闲地看他表演,以他对这群鬼的了解,多半是这家伙又脑补了什么不得了的剧情。
搞不好把他当成了强抢民女的恶棍。
徐衣涪仗着自已是鬼,连着喷了数十下,还不解气,指着文煊的手指头直抖。
文煊随手一拨,他的手指就偏离了方向,指中了床板。
这时,徐衣涪倒是找到了自已的声音,“你要那个干嘛?我可告诉你啊!旁门左道不可取,当心天道。”
文煊眨了眨眼睛。
徐衣涪从他的眼睛里品出了无辜的意味,但他不信。
文煊等了片刻,确定这鬼指不定是把那个画本子里的恶霸按在了自已的头上,每根胡须都散发着气愤的情绪之后,干脆利索的丢了摄鬼术,“知道吗?”
徐衣涪浑身直颤,想来是在跟文煊的法术做斗争,奈何他生前再厉害,死后也得受制于人,没一会儿便乖乖开口,“不清楚。”
“不清楚?”文煊眉头皱得更紧了。
“对,整个皇宫除了太后和她身边的人,恐怕没人知道小王爷的生辰。”徐衣涪一边捂着自已的嘴,一边往外秃噜话,整个鬼看着十分分裂。
“为什么?”文煊提起了十二万分的兴趣。
“老皇帝当时要杀小王爷,而且皇帝也对小王爷虎视眈眈。”
“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似乎触及到了徐衣涪内心深处的秘密,他整个鬼都扭曲了起来,那身斗篷在无风的房间里发出了猎猎的响动,像是有人在拼命的抖动。
文煊连忙坐直了身体,这段时间哪怕是路过皇宫的小鬼都被他抓来审问过了,倒是忘记眼前这个。
如果,他真的是当年国师的鬼魂,理论上来说,他才是那个知道真相最多的人。
文煊压抑着心里翻腾的情绪,低声问道:“是不能说吗?”
徐衣涪的斗篷从两边向中间合了起来,如同裹尸布一般把他整个鬼纠缠在了里面,原本只是盖过半张脸的兜帽也忽然贴着脸孔缩了起来,这下彻底看不见他身上任何的地方了。
摄鬼术在被吞噬分解。
这层认知让文煊屏息凝神,彻底认真起来。
魔神骂骂咧咧从文煊脑袋的高度掉了出来,“你把鬼界魔王放出来了?”
房间里罡风不断,吹卷着空气如同利刃一样无差别的攻击周围的一切物体。
没一会儿,房间里的陈设全都碎了个稀巴烂,就连刚刚还穿戴整齐的文煊也变成了破破烂烂要饭花子的碎布条。
魔神支起一道屏障挡在两人面前,那些肉眼可见的空气砸在屏障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比砍头的铡刀还要巨大的声音充斥了整个空间。
魔神在屏障里才勉强睁开眼睛,仔细辨认了半天也没能瞧出个所以然来,“这条是抹布成精?”
“徐衣涪。”文煊倒是镇定,哪怕是穿着被割成一条条的锦袍,依旧吐字清晰。
“谁?”魔神整个脸都贴到了屏障上,愣是没认出来,“你说这是老徐?”
文煊被他的称谓弄了一愣,一个松懈,刮在屏障上的空气直接在屏障上砸了个深坑。
挡在前面的魔神首当其冲,一个手掌大小的身体,三百六十度旋转倒飞了出去,啪叽一下拍在了身后的屏障上。
文煊收敛心神,重新念了一遍,“徐衣涪。”
这次的声音里带着他多年的修行,有一股天地之气夹杂其中,三个字化作实体重重的砸在了徐衣涪的身上。
人的名字是人的代号也是人的枷锁。
鬼,亦然。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秦桡死后会认为自已叫徐衣涪,但文煊还是选择用这个名字唤醒的他理智。
果然,当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周围那些空气形成的利刃也随之破碎消失,包裹成一条的徐衣涪硬邦邦地掉落到了地上,发出嗙的一声巨响。
感觉整个摘星楼都震动了一下。
文煊撤掉了屏障,魔神再一次从高空坠落,掉在地面上之前,他奋起直飞,终于是没有惨烈落地,一个漂亮的贴地飞行滑到了徐衣涪的身边。
裹尸布一样的斗篷又松散开来,内里的衣物也看得分明,兜帽依旧挡住了他大半张脸,他仿佛一具尸体躺在那里,没有呼吸,没有心跳。
“你干嘛他了?”
“问了个问题。”
“问啥了?”
“小王爷的生辰。”
“你……怀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