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任老教授在发言。
与在座的各位不同的是,他还有另一个身份。
他是医生的同时,也带学生,是位老师。
“一个稳定的集体,需要反面案例作为警示。小童为何会变成这样?是他自已的原因吗?我个人认为,最大的原因是末日带来的绝望。”
“他不是生来这样的,他的举动反而说明,他曾经过得很幸福。”
“如果他曾经遭受家庭的虐待,只会觉得现在有人关怀的生活,很幸福。”
“他是可怜的孩子。”
“他是时代的悲剧。”
“是绝望把他逼迫成这样的。”
“我认为,需要以他为引子,告诉大家,末日里的绝望更可怕。
任老教授说到此处有些哽咽。
“那您的意思是?”
赵枫之礼貌询问。
“先把他交给我吧,我会试着沟通。如果他愿意悔改向好,我会让他继续接受相应的教育。看看能否扭转他的善恶观,让他成为一个向上的人。”
“如果他不愿呢?”
我着急地问道。我才不相信这样冥顽不灵的小孩会改好。
“我会亲手把他送出避难所。”
任老教授下定决心,说道。
他确实是一个值得所有人敬仰的好老师。
如今,他不仅想继续给小童一个机会。
还想给我一个机会。给特别行动部队一个机会。
如此,便不会经我们的手,无人再因此与官方救援心生嫌隙。
“好了,孩子们。给我一点时间。”
任老教授瘦瘦小小的,站在我身边,还没有我高。
他的形象却伟大了起来。
“孩子们?也包括我?”
孟局长指了指自已,“很久没被这样称呼了,哈。”
任老教授听此,露出了今日最真心的笑容。
大家都被逗笑了。
“对,也包括你。孟局长,你也辛苦了。”
任老教授向孟局长伸出手,挥了挥。
“不多说了,我去看看那个孩子。”
“我给您安排几个队员,保护您。”我紧接着说。
“不用不用。他伤不了我。”
任老教授嘿嘿回绝了。
我看了看小老头驼背的身影,和不太利索的老腿,比较怀疑他的说法。
“没事,我跟着去。”冷医生早已从失落的情绪中走出来,眼神重回平日的淡然。
“好。”
这场令人不悦的审判,以我并不期待的结局收尾了。
“如果只有我,我要把那个小屁孩扔进丧尸堆里去!”
已从中心避难所回到家,我激动地叫嚣着。
实在是太憋屈了,憋屈得我要狠狠吃顿大餐。
“那你也不能让他死得那么容易呀。”
大餐制作者在厨房听见了我的嚎叫,探头回复。
“对哦,那我要凌迟处死,五马分尸,砍头……”
“打住打住。来点现代社会的东西。你真对八岁小孩处以极刑了,市民怎么想?”
“我管他们怎么想!面刺寡人之过者,诛九族,也处极刑,都杀了!”
我开始耍无赖,在沙发上激动打滚。
“希特勒见了你都要说声大前辈。”
赵枫之看着我胡言乱语,无奈苦笑,换了个借口。
“如果你对一个小孩处以极刑,那市民会怎么想你母亲?”
对哦。
老妈可是超级大善人。
我自已可以不要脸的,但是不能不顾她的美名。
“你说得对。如果老妈在,说不定会做和任老教授一样的事。”
我不再胡说八道,仰面一躺,闹着要开饭:
“饿了,饿了,不想了就饿了。吃饭!”
“怎么就把话题转移到我头上了?还早呢,等着。”
“你敢让寡人等!极刑!极刑!”
半个小时后,今日的美食上桌了。
法式红酒炖牛尾,薄盐煎厚切牛肋条,蔬菜沙拉,以及一道满足我中国胃的蒜蓉粉丝大虾。
赵枫之既是厨师,又是口味挑剔的美食家。
他用刀叉切下一块鲜嫩多汁的牛肋条,愉悦地放进嘴里。
“今天火候不错。”
他心情颇佳,对自已的厨艺相当满意。
最近,他来我这里的最大原因,就是看上了我那堆上好的存货。
可能也看上了厨房的各类厨具和灶台。
赵同学口味偏西式,但也会顾着我的口味顺带做几次中餐。
我足够满足了。这些好肉,放在我这里也是纯浪费。
“你对西餐倒是挺讲究的。”
“我在国外呆过几年。高中毕业后,我出国了,因为校长说出国的成绩会更吸引高净值家长。”
赵枫之随意提起自已的经历。
“我无所谓去哪里,只要别让我自已花钱。”
虽是和重生无关的事,我也听得津津有味。
“你去了哪里?”
“英国,牛津。”
“高考成绩,牛津也认可?”
我呆呆地提出问题。
“高考成绩可以作为申请材料的一环,但不是决定因素。还递交了语言成绩、各项论文、竞赛奖项,和国内教授的推荐信。”
赵枫之回忆着回答。
他说出的东西,对我而言都是陌生的。
“牛津三年数学专业本科毕业后,直升了本校博,我不得已又花了三年。”
“哇,三年读完一个博士学位也挺累的吧。”我由衷感叹。
“不,我同时拿了数学和生物的双学位。”
吃蒜蓉大虾的我停住了。
让这样的精英为我做菜,有点,不,非常浪费人才。
“那你为什么回到A市?”
丧尸爆发前,他与我都在A市。
“回来给家人扫墓。”他手里的刀叉也停下了。
“对不起。”
无意之间触痛了他的伤疤。我赶紧道歉。
我回想起,他之前说的关于自已爷爷重病的往事。
那时候,赵枫之说:“早知道你那么有钱,就找你借了。”
能猜到,他的前半生,应该过得很艰难。
对比起来,我虽父母离异,却衣食无忧养尊处优,也拥有着母亲真挚的爱。
我对赵枫之的怜惜又多了几层。
“没事没事。反正现在我们都全家死光了,不是吗?”
“太地狱了吧!”
可恶,我谨慎是没有用的!
不能忘了面前这个人是恶毒的大坏蛋。
“不对,也没有死光,李耀的踪迹还没有找到。我在努力。”
赵枫之从玩笑里打住,“最近总是太忙,没有时间。既然谈到这事,等吃完饭我就开始干活。”
“啊……那岂不是我洗碗。”
他投来无语的目光,我飞速改口:
“谢谢赵大厨,一会我一定洗!”
轻松的午餐后,赵枫之掏出笔记本就开始敲击着键盘,不知道在找寻着什么。
“我在通过李耀名下的个人账户等信息,搜寻可能存在的线索。”
被我的监视盯得不耐烦,他叹了口气,为我解释着。
“你看,这是他的手机卡使用情况。末日前,手机号办理严格实名,所以他很早就抛弃了自已的手机号,很久没有使用了。”
“哦哦哦。”我点头如捣蒜。
“这是他的云端账号,也没有问题。”
“哦。”
“这是他的银行卡和支付账号。与上同理。”
“嗯嗯。”
“等等。这是什么平台的款项?我没有注意过。”
赵枫之的鼠标停在了屏幕前的一行,他检索着李耀曾经的收支清单。
“这是个游戏开发的小平台。他公司还做游戏?”
“奇怪。应该没有,都是实业。”我摇摇头。
顺着这个线索查下去,我们不放过一丝线索,逐个排查这个平台出现的游戏。
直到我们同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图标。
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我们都有印象,那应该是最近见过的吧?最近、最近,啊,好难,要长脑子了。”
我十分苦恼。
答案却在我的脑子里自动冒了出来。
“赵枫之,我知道这是什么了。”
忽然意识到问题所在,我冷汗直流:
“末日教会已经渗透了中心避难所。”
“这是小童平板上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