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吹动,捎带上摇摆的明艳水仙花共舞。
睁开眼,不知何时,我已坐在一处精致的欧式庭院内。
无尽的花海拥簇着白瓷般的大理石桌,场景梦幻如油画。
我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我恍惚间记得,自已应该和赵枫之一起,在客厅里睡午觉。
这里是何处?
这是,梦?
正坐我对面的,是一位有着丝绸般柔软棕黑色秀发的娇俏少女。
她浑身珠翠,胸前和手腕上佩戴满琳琅作响的宝石。
身着繁复的欧式长裙,鱼骨在腰间卡出优美的弧线。
她的头发极长,瀑布般轻盈地垂下,越过椅背,悄然落在锦绣艳丽的地毯上。
她左手持一把贝母制扇骨、丝绸扇面的古董扇,挡住自已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明亮娇俏的眸子。
我被迎面而来的美,震撼得失语。
我首先打破了这场沉默。
“你是?”
我迟疑着问。
“好意来提醒你的人。”
她的口型独特,似带着法语的小舌音。
明显不是中文,但是传到我的耳朵里,是清晰无比的标准普通话。
“你疏忽了一件事。会很快害死你自已的。”
她右手捧着描金的骨刺茶杯,以扇掩面,姿态优雅地啜饮了一口。
疏忽了什么事?
这会害死我自已?
我不禁紧张起来,双手撑住桌面站起来:“是什么事?”
在这位优雅少女的举止面前,这种莽撞的粗俗举动略显不合适,我又尴尬地坐了下来。
“有某种力量,令你暂时忘了一个人。不必担心,我将为你唤起遗漏的讯息。”
少女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庭院内忽然刮起大风!
大风一点点撕碎了水仙花娇嫩的花瓣,也顺带卷起泥土尘埃。
几缕碎花瓣在大理石桌上缓缓降落,拼成了汉字。
是一个名字。
李耀。
优雅的少女轻笑,笑声都和天鹅的新羽一样柔软。
“我一直在你身边。鲤鲤,你一定要小心。”
她吹散大理石桌上的所有花瓣,梦里的场景骤变,四周风景不再。
仅剩椅子上的我和她,除此之外,白茫茫一片,无边无际。
“我们都会保护你。”
“你认识我?”
我从她的话语中听出不寻常的地方,伸手向前,想要拿走挡住她面容的古董扇。
白雾一闪,我睁开眼,在熟悉的沙发上里醒来。
梦境已经消逝。
我回忆着梦中的名字,摇醒了躺椅上呼呼大睡的赵枫之。
“醒醒,醒醒!”
“啊?丧尸打过来了?”
赵枫之睡眼惺忪地说着胡话。
“哪跟哪啊,不是!”
“不是啊,那我再睡会,困死……”
“我知道那个咖啡馆是谁搞的了。是李耀!你有印象吗?你也应该见过,是我同父异母那个哥哥。”
“你继续说。”
赵枫之回答。闭上的双眼没有睁开,但是通过语气的变化,我知道他已经清醒了。
“公司相关的财产都是他在用。最关键的是,在我的上一世记忆里,他是忠诚的末日教徒。”
可恶,这么明显的消息,我怎么会把他忘了?
我名下房产的使用权,当然是在他手里!
我忽然回想起梦中那位少女所说的:
“某种力量,使你暂时忘了一个人。”
这种力量,难道是指末日教会?
末日教会还有这种力量?
甚至,能够混淆我的记忆?
这也太玄学了吧。
不过,丧尸已经够玄学了。
重生也很玄学。
就连梦中的少年,也非常玄学。
我本身好像已经经历了不少难以用科学解释的事了。
“李耀现在,在哪里?”
赵枫之看着我,像是我自然知道这个答案一样。
“别看我,我真不知道。在李胜峰死前说过,他去外地了。到底是哪里我不清楚。”
没有想到,李耀和末日教会的联系这么早。
他的离开,是否隐藏着更加深的意味?
总之,他不会死。
他狡猾,精明,是最能苟活的人间败类。
上一世的记忆告诉我,他至少平安无事地在末日后活了两年。
“那他就是调查的重点了。”
赵枫之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招呼我。
“走吧小纪,有新线索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不再按曾经的叫法唤我“学委”,换成了新的称呼。
我们重新穿过地道,回到了附近我建立的避难所。
我们两个人做贼心虚地摸进办公室,却还是被孟局长当场抓获。
“调查?这就是你们回来的理由?嗯?没有别的理由?”
孟局长不怒自威,拎着我的连帽衫就像拎一只小鸡仔一样。
“有的有的,给您道歉。让您担心了。”
我点头如捣蒜。
我的生活里从小缺少父亲的角色,感受来自父辈的沉重压力我还是头一遭。
“她道歉了,就没我什么事了吧?”
赵枫之一脸天真。
孟局长一个眼神瞪过去。
赵同学立刻乖巧改口,微笑:
“我错了,下次不乱跑了。”
理论上孟局长才是下属啊!
现在他和真的老虎没啥区别,连赵枫之都不敢拿官职压他,我更是瑟瑟发抖。
办公室的众队员投来怜悯的目光,看来大家也经常臣服在虎威下。
挑了个单独的房间,我和赵枫之详细地给孟局长描述了具体的情况。
听罢,孟局长对于赵枫之在城内躲避追杀两三天这件事,感到格外愧疚。
他是一个十分在乎同伴的人。
他无法接受更多的同伴死去。
哪怕是赵枫之跟他关系并不怎么好,也不例外。
“回来就好。”
孟局长拍了拍赵同学的肩膀,终究没有说出更多训斥的话。
“上面,有消息吗?”
赵枫之最在意的是这个。
孟局长摇了摇头。
首都那边,依然还没有任何消息。
A市尚在苟延残喘,其他城市中枢机构,连存活与否都存疑。
全球各地,应该没有任何地方好过。
但是如今A市的力量尚且不够,更不可能救援更多的人。
我们能做的,就是在勉强维持的情况下,等。
赵枫之回来后,有了他的才智和孟局长的铁腕手段,一切工作又变得顺利起来。
在接下来的一周内,我们平稳地以我修建的避难所为中枢、城内其余避难所为主力的模式。
其中,在中心避难所建立指挥部门、医院和学校。
此外,还修筑围墙,开拓外围的土地,开始种植简单易生长的蔬菜。
赵枫之始终认为,还是需要自给自足,不能全靠囤货系统购物。
他也安排了人手,进行森林采集和打猎,收获颇丰。
种地打猎是看不上我出力,我自然是承包了大部分的囤货采购。
在医院,我登上囤货系统,咔咔下单药品。
在学校,我点开手机,把桌椅堆满每个教室。
在田里,我清空购物车,一堆一堆的农业用具堆成小山。
以中心避难所为首,各避难所之间互通联系。
所有人自愿接受训练,人人互助,A市的情况暂时稳定了下来。
为了提防末日教会的渗透,我常常四处传播更加积极的消息。
鼓励大家要继续生活,不要放弃希望。
告诉大家,只有活着才有可能过上更好的日子,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在我难以注意的一个角落。
一名眼睛缠着绷带的小男孩,在我鼓励其他孩子的时候,一直看着我。
他的脸色惨白喃喃道:真的,是活着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