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光还没出现,二人打算先找个酒馆喝点酒,然后再回来看极光。
刘夏给接应自已的人打了一个电话。不一会儿,一辆车出现在二人面前。刘夏上了副驾,薛霏自已在后座。
这间酒馆的规模不算是太大,酒馆里昏黄的灯光诉说着一些些久远的故事。似乎能带来长久的,只有一些以前的东西,而这些来自以前的东西,每一件都在诉说着属于它们本身的故事,都想找一个懂自已的收藏家。
“这儿的酒还不错。”刘夏说。
“的确。”
二人的交流似乎很少。刘夏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她聊天,薛霏则是在想把男友的骨灰直接撒入空中会不会不太好。但毕竟以前有过约定,薛霏还是打算把男友的骨灰撒在空中,这是各自的夙愿。必须要完成。
她打量着刘夏,似乎眼前的男人对女人没有欲望那样,竟然可以做到无视自已的存在。是害怕还是天生对女人不感冒呢?这无从得知,但刘夏给自已的感觉,是一种踏实,温文如玉的感觉。
“你……自已游这么多国家,真的不会感到寂寞吗?”她问。
刘夏叹了口气,把烟熄灭,说:“没有谁会一直陪着谁,但总有一些东西会陪在不舍的人身边。这些东西就是思念的载体,冥冥中,谁都没有离开过。但那都是自已给自已的心里安慰。”
薛霏说:“但,人最怕的就是想说话的时候没人陪自已说话。那种感觉很恐惧,仿佛天地间只有自已那样。”
“那就和自已说话,自已陪着自已似乎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呢?”
薛霏无法反驳。自从自已的男朋友去世后,自已经常和自已说话,大部分时间都把自已搞的很害怕,认为自已得了神经病一样。但跟随时间慢慢流动后,她又开始害怕了,薛霏突然发现有些曾经的记忆已经开始慢慢消失了,这种恐惧比自已一个人要翻很多倍。
“你很爱你的男朋友吗?”刘夏问道。
“嗯,我爱他。但我最爱他的时候却恰恰是他刚走的那段时间。有些人真的很……非得到了失去的时候才知道该好好珍惜,可那有啥用啊!他活着的时候……”
薛霏越说情绪越激动,落了泪,刘夏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在一旁手足无措地递纸给她。她一张一张地擦着从眼角划过的泪。
本来面对女人就笨的刘夏在此刻显得更笨了。他手足无措地来到薛霏身边,薛霏靠在刘夏的胳膊上,安安稳稳地哭着。
直到她哭够了,情绪更稳定了。刘夏才慢慢把自已的身子挪开。
薛霏带着余下的哭腔说:“谢谢。”
“谢什么?”
“谢谢你的胳膊。”
刘夏露出复杂的笑容,说:“我最怕哭的时候身边没人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刘夏看了一眼手机的时间,给自已点上一支烟,说:“差不多了,咱该走了。”
司机过来接二人。
窗外的夜色有种迷人般的宁静。车开到地方,极光还没有完全成型。二人先后从车上下来。冰岛的深夜有些凉,风吹在二人的脸上,轻轻地,没有知觉。
刘夏抬头看了看周围的夜空,失落地说:“看来还是来早了……”
“没事,快了。”
二人坐在草地上,静静地看着天空,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风,断断续续地吹了两个多小时,极光成型了。
那是什么?似乎在梦里也无法梦到,一束光代表着黑夜,从一边到另一边……可以看到她在缓缓地流动。
不知道这东西的原理到底是什么,或许世界上每个美好的事物,都不需要用枯燥无味的研究来研究它们的美好。
如梦如幻,由静谧的深色到幽幽地浅色。她的整体覆盖了冰岛的黑夜,刘夏找了一个观感最好的地方,用手机拍下着静谧美好的景色。但他越怕越想哭,因为手机根本拍不出这极光真正的美色。即使是写过小说,散文,诗词的刘夏,在此时此刻也词穷了,呆呆地看着这极光。
薛霏将男友的骨灰小把小把地撒入空中,越撒越想哭。索性直接哭了出来,眼泪爬满脸庞,被风一吹,隐隐作痛。
可天上的极光可不会因为谁哭了而停止展示她的美。
似幻非梦,银河非河。虚而非实,美而非录。静远深谧,驮空踏灵;幽然浅近,调诉情映。奇时无言而秀丽,绚夜阑珊而瑰丽。流空浮动,目至相静。此向天河非地所载,然天地相对入眠。原是神未存职,错洒云汉入凡。
“你要是还活着该多好……这样的景色,你亲自来看该多好……手机根本拍不出这样的景色……林颜……”
极光在天空静静地流淌着,地上的人在哭。极光可能不知道地上的人看到自已为什么会哭,就像她不知道自已很美一样。美丽……你只需要如往常般展示自已的美丽,自会有人夸你。甚至有人会为你而落泪,别惊慌,这是你该有的。
刘夏静静地看着天上的梦幻,他用手机又拍了几张,索性不拍了。忍住要哭的内心躺在地上……可怎么能忍住呢?眼泪在眼角处挂着,被地心引力印着朝地上落去,有落泪的草地上,仿佛要长出一些花来,种进自已心里,尽量保住她最美的时刻。
刘夏把手机打开,露出林颜的照片,他把手机屏幕对向天空,这样仿佛林颜就可以看到天空的景色了……
薛霏已经把男友的骨灰洒完了,她一阵阵失神地看着流动的风。仿佛带走的不只有骨灰,还有自已孤独的灵魂。
今晚,过去一切的过往似乎除了爱人之外,剩下的什么都不重要了。刘夏呆呆地看着天上的景象,嘴巴一张一合的,似乎忘了自已还会抽烟这件事情,就那么静静地,在异国他乡找到了安放自已灵魂的地方。
但一两天之后自已就会飞往英国伦敦了。世界上美丽的地方太多了,但唯一能做到兼容灵魂和肉身的,似乎只有人们一开始想走出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