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雨总是来的很急，用滂沱大雨来形容都显得夏天的雨很小。这场雨带来的腥香被刘夏吸进鼻子里，雨后的芬芳……
然而这场雨也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一同来的，是一天早上母亲的电话：“你爷爷死了。”
爷爷甚至连两个半月都没挺过去
刘夏带着施堇凝当天就赶了回去。
夜里走的，睡着觉没的。早晨叫他吃饭的时候，发现已经僵了。
刘夏从一进家门开始就哭了出来，这可是爷爷辈的最后一位了，刘夏自然哭了出来。
“怎么走的？”
“梦里，跟着雨走的。”
家属开始通知亲朋好友前来调研，胖子洛玺尹彤出现的时候，没有选择鞠躬，选择的是磕头。刘夏迎了出去，点着一支烟，胖子开口问：“怎么走的？”
“睡梦里，倒是没受罪。”
“也算是喜丧了是吧。”
“差不多。”
刘夏看着微信里何恋的头像，不知道应不应该通知，自从上次酒吧前的一吻，二人到现在一个多月都没有联系，也没有见过面。那句离开的话也迟迟没有说出口。
思索再三，刘夏还是通知了何恋自已爷爷去世的消息。
可是何恋一直没有回应刘夏，刘夏叹了口气，点上一支烟，静静地看着前来吊唁的人们。
一个多小时里，来了无数的人。有人鞠躬，有人磕头，亲友落泪。刘夏靠在冰棺上，仿佛与死亡只隔着一个墙壁，一个可以随时跨越的墙壁。
一个女人穿着黑色背心，黑色直筒裤，黑色的高跟鞋，出现在门口，鞠了三个躬。家属还礼后，都在好奇这个女人是谁，议论纷纷，刘燕秋拍了一下刘夏的肩膀，问：“是你朋友吗？”
“是。”
刘夏起身迎了出去，站在何恋边上，递给何恋一支烟，替何恋点上，女人吐出一口烟，烟雾随着风落到了刘夏的脸上，二人不知道谁先开口，刘夏将又要落在脸上的烟雾打散，开口说：“你这算报复我吗？”
女人笑了笑，“我要是报复你，早就打你了。”
“那你为什么不打？”
“我舍不得。”
女人看着刘夏，莫名地笑了笑，伸出手掐着刘夏的脸，笑着说：“你怎么这么招人稀罕啊，搞得我那么喜欢你，你是魅魔啊？”
“我可不是魅魔。”
何恋叹了一口气，将最后一口烟抽完，轻声说：“等老人家下了葬，咱俩好好聊一场，好不好？”
“当然好了。”
“哎对了，你和那个施堇凝怎么样了。”
“挺好的啊。”
何恋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容，轻声说：“这次你要好好谈了？”
刘夏想了想：“我不知道，如果我真喜欢上她，我还真可能会选择逃避。”
“回避型人格？”
“不算吧……”
何恋掏出自已的烟，递给刘夏一根，然后给自已点上一根，“我先走了，等出殡那天我再来。”
“你住哪儿？”
“酒店”
看着何恋上了她的那辆a6，刘夏点上刚刚何恋给自已的烟，抽着抽着，发现有爆珠，他咬破爆珠，一股熟悉的味道传来，是利群的江南韵。他下意识抬起头看了看何恋车的方向，心里想到：“这女人喜欢这烟吗？”
第二天的人们也是忙忙碌碌的，纸人，纸马，以及一系列的东西都被运了过来。至于棺材，被刘夏揽了过来，他和胖子联系了一个之前挺好的朋友，买了一口由檀香木制成的棺材，当天下午就运了回来。
众人找了一块白布，盖在已逝的老人身上，抬着他一点一点地从屋子里出来，放进灵棚中的棺材内。这一过程，刘夏全程参与，他心里对于生死的理解又多了不少。他想到村上春树在《挪威的森林》里写：“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是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
他对这句话有了更深层的认知。但死……似乎是人们最不愿提起的一个汉字，所谓的生死，也不过是作为一段时间的开始与结束，来达到脱离时间的目的。
爷爷安详的脸出现在家属的面前，一旁的人对着家属们说：“别让眼泪掉在棺材里！”
爷爷被装进棺材里了。这晚的守灵，是刘夏和刘离。刘离拿出一个包，从里面取出一支宽丘递给刘夏，又陆续拿出剪子和打火器。
刘夏一边剪雪茄一边问：“怎么还有闲心抽雪茄呢？”
“烟的劲儿太小。”
哥俩有一搭没一搭地唠着嗑，似乎把生死看的很平淡。烟草的味道弥漫在二人周围。
第三天就要出殡了，刘夏穿着一身孝服站在棺材旁。最后一次辞灵的时候，一个个的都在棺材前面下跪磕头，哭着。
直到下午棺材入土，众人才缓过神来。仿佛这三天是一场梦。回家后感觉爷爷还活着，还坐在电视机前看电视。可事实是死去的人不会再回来了。
一只飞蛾停在窗边，刘离的儿子想打走，却被刘离制止住，“那有可能是你老祖。”
死去的人会变成飞蛾回来最后看家人一眼。
当天晚上，刘夏坐在床边，静静地抽着烟。
施堇凝坐到刘夏的身边，“怎么了？”
可能是意识到自已已经三十四了，离死亡的脚步又近了，他胡乱想，突然想到死亡，想到死去的一切，想到林颜。他说：“我突然意识到……我怕死。”
施堇凝打了一下他的肩膀，“说什么呢？”
“你没想过自杀吗？”
施堇凝被这个问题问愣了，她一开始出事的时候总想着跳楼或者割腕，但最后总是被一个想法劝退，那就是：“怕疼。”
“想过啊，但是我怕疼。”
“当时咱们婚礼是为了让我爷爷不留遗憾的走，现在我爷爷已经去世了，你怎么想？”
施堇凝认真地想了想，说：“你是彻底带我走出来的人，我本来就对你有好感，我不介意把这份好感转为对你的爱。但是你……我就不知道了，我倒还挺希望咱俩在一起的。”
刘夏笑了笑。抬起手温柔地将施堇凝额头处凌乱的头发整理了整理，施堇凝看着刘夏的样子，在他脸上轻轻吻了一口。
如触电，如第一次接吻时的羞涩，刘夏的脸红了，一直红到耳根。
“晚安。”
“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