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续办完以后。他们把林颜的尸体运到了殡仪馆进行焚烧。
刘夏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发着呆,静静地看着地面,静静地想着自已和林颜之间的种种事情。从荒唐的第一段恋情,到五年后的拉拉扯扯,再到后来二人一起拍电影,经历的有些多,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个记忆节点来回忆。只好全都回忆一遍。
第一次见面的二人都有些不适应对方。再到二人短时间内确认关系,再到第二年后分手。一切都太快了,跳到五年后,因为胖子,二人得以再次见面。然后因为秋徕,林颜吃了不少闷醋。但听到刘夏说要彻底和秋徕拜拜的时候,一边吐槽着刘夏的无情,一边又暗自感到欣喜。
那部电影,林颜穿上婚纱站在刘夏面前的那一刻,林颜在心里就想:“无论以后咱俩能不能结婚,反正今天我算是嫁给你一次了。”
可就是没想到,那真的是一次。
刘夏到外面掏出烟盒,那小小的,在左上角的四个字“苏堤春晓”,让刘夏的回忆再一次飘到久远。
这根烟迟迟没有点上,回忆拉回来的时候,刘夏才发现自已手上还夹着一根烟。他点上这根烟,吐出一口烟雾,灵魂得到了释放。可是他仍未哭出来,只是很麻木,麻木到感知不到自已身体的每个地方。像是深渊。
葬礼被刘夏办的很隆重,很多人都来了。赵书哭的跟个泪人似的,她很喜欢这个儿媳妇,可惜……偏偏去世了。
刘夏看着来了这么多人,他在发愣,像是灵魂脱离了肉身。这么多的人,他感觉到自已的内心已经痛到没有知觉了,可偏偏就是哭不出来,悲伤也已经到了一种无法触及的程度,可他妈就是哭不出来。
“你打算把林颜葬在哪里?”
赵书走了过来,开口问。
“撒海里去。”
“她生前让你这么做的吗?”
“我俩约定了,谁先死,另一方就把对方的骨灰撒海里去。”
赵书叹了一口气,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现在的刘夏。作为曾经的一个心理学界的大拿,却解决不了自已孩子的心理,赵书自嘲般地笑了笑,把刘夏搂在怀里,摩挲着他的后背,像是在安抚小时候的他。
葬礼结束后,刘夏保留了一部分的骨灰葬入他给林颜买的一处墓地内。其余的骨灰则是被刘夏抱着,来到一座有海的城市,将林颜的骨灰撒了进去。那些骨灰在太阳的照耀下,像是黑夜中的星星那样刺眼。
他记得他说过,要和林颜在一片有海的城市内定居,并且要买一套推开窗户就能看见大海的房子。可如今二人已走一人,刘夏带着这份约定开始在这座城市内找房子。
真找到一套房子,可惜房主人不卖,只是出租。
刘夏租了下来。
这间房子里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刘夏每天都要坐在地上通过窗户看着夜晚的大海。浪潮一浪接着一浪地跌宕起伏。
这座沿海的城市内有一间酒吧也是沿海而开的,每天下午或者晚上都会来一个作家。这个作家脸上的胡渣一天比一天浓厚,每天下午或者晚上来到酒吧的时候,都会点上五杯长岛冰茶,不多也不少,每次都是喝到刚刚走路晃悠的时候就不喝了,而是晃晃悠悠的走出酒吧,左拐,然后不知去向。
所有人,甚至连这家酒吧的老板都认为这个男人是一个没有家的人。也没人知道这个男人的来由,只知道这个男人曾经说过自已是一个作家。
秋风吹落树叶的时候,这间酒吧的老板,在晚上看到了这个“作家”,他进来就说:“五杯长岛冰茶。”
老板过去问:“哥们儿,你之前真的是个作家吗?”
刘夏迷迷糊糊地看向老板,说:“我也不知道了,应该是吧……不确定。”
老板狐疑地说:“你说说你名字,我查一查。”
“刘夏。”
老板查了查,发现这个人真的是个作家。可……网上的照片上的那个英俊男人,和面前的这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实在是联系不到一块去。眉宇间,倒是极其的相似。
“老板,一杯蓝色夏威夷。”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老板随即应了一声:“哦好。”
“刘夏?你怎么在这儿?”
女人惊呼出声。刘夏转头看过去,哦,是何恋啊,她是过来出差的吗?不过和我关系不大。刘夏心里想。
“你怎么这样了?”何恋搬了个椅子坐在刘夏身边,“你这胡子……多长时间没刮了?半年?啊对了,林颜醒了吗?”
刘夏死了半年的心在听到“林颜”两个字之后,竟然有些跳动了。
“哈哈哈……她……死了……”
“什么?!”
何恋瞬间将刘夏这副颓废的样子和林颜的去世联系在了一起,她也意识到自已说错了话,随即说:“对不起,节哀。”
刘夏没有回应何恋,这样的话他已经听了无数次了。
拿起调好的长岛冰茶喝了一口,他才觉得自已是在活着,也就是每天的五杯长岛冰茶,才能让他一直存活。
何恋见刘夏没有搭理自已,一猜就是陷在回忆之中走不出来,于是也跟着沉默不语。
五杯长岛冰茶被刘夏饮入肚子里面,像是喝了某种续命药一样,刘夏今天算是活了过去,可明天呢?反正这间酒吧每天都会开门,这种续命的药……每天都能喝到。
两个人都把自已面前的酒喝完了,刘夏如往常一样呢,晃晃悠悠地走出酒吧。
何恋追了上来,“要布……咱俩上沙滩上遛会儿弯去吧……你这……再不和别人交流,你语言功能都快退化了。”
“都行。”
秋风吹在二人身上,月亮照在二人身上。一个走了出来,一个陷了进去。
“对不起啊……刚才……”
“没事儿。”
刘夏拿出烟来,递给何恋一支,又取出一支放进嘴里,点燃,吸一口,享受这一口可以让自已感知到灵魂的烟雾。
何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尬聊似的说:“你……是打算在这边定居了吗?”
刘夏仍是流离地说:“可能吧……”
海风吹乱了何恋的头发,刘夏一瞬间失了神,也就是何恋被风吹乱的那一瞬,刘夏仿佛看到了林颜,仿佛林颜还活着,仿佛林颜就在自已身边。
女人站在沙滩上眺望着大海与天空的交界处,问男人:“你说……大海的那面是什么?”
男人抬起头看向大海与天空的交界处,迎着海风,平静地说:“海……没有那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