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夏看着这首《西江月》,每一个字符化作一根针,在他的心头上不停地跳跃,将这颗心扎的千疮百孔,直冒鲜血。
他看着餐厅里越来越多的人,找了张纸,寻了支笔,心里不知道在想着秋徕还是林颜,在纸上沙沙动笔,写了一首《御街行》:
“烟寒独夜由来晚,蛾儿舞,东风怨。迂知桃熟透长安。应是星河游漫。经年时后,故人如旧,来往随时换。
千般已错何为怨?昨夜雨,吹还散。前番愁更甚添来。何事悲秋歌扇。明年今日,茶凉魂索,无月西楼暗。”
他看着自已写的这首词,已经没有了旧时写出的那种豪迈,而如今提笔所写的东西,全是对过往的叹息。
他小心翼翼地将纸质玫瑰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打算晚上带回家。
晚上,他带着纸质玫瑰和那首《西江月》回了家,没有吃东西,开了一瓶酒,独自坐在窗边,看着天上的月亮,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刺痛。他现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每一个人,似乎……是他自已在把自已往深渊里推。
他从书房里取出纸笔,一边对着月亮喝酒,一边写了一首《蝶恋花》:
“对月饮然人单影,风雨生平,败叶吹沙冷。归去来时今夕梦,无言独对西楼另。
旅客寻行留驻命,来往无停,亘古前番醒。问此怎来幽梦永,凭添几许愁消凝。”
这篇写完,他重重叹了一口气,点上一支烟,侧过头看外面的月亮。或许位置发生了改变,但它还在天上挂着。忽然一阵心痛,刘夏想到,即使月亮再美,也不过是一种名为“美好”的现实,是现实,也早晚会转瞬即逝。
自此,刘夏和林颜几乎可以说是彻底断联了。
在最热的时候,秋徕跟疯了似的带刘夏去旅游,东三省啊,西藏啊,还有那些他们高中时期发过誓要一起去的地方。这些地方他们都一起去了。
落叶的时候,秋徕拽着刘夏去了杭州。那天,在那些穿过树林的阳光下,那个穿着白色裙子的身影真的和林颜高度重合,但刘夏能明确感知到,她不是她。这一瞬的愣神似乎又很长时间,秋徕看到了刘夏在发愣,心也跟着跳动了一下。
她静静地看着他,明白了这些天对他更多是依赖,但也不甘心。而如今看来,那个人,要么超越了自已,要么是给刘夏留下来更深刻的印象。
她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他僵了一下,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她。
晚上,看着身边的那张床上睡着的刘夏,秋徕默默地说:“我不能说服自已忘了你,但我能说服自已离开你。”
早上,二人吃早餐的时候,秋徕忽然对刘夏说:“我们回去之后拍一组照片吧。”
“啊?”
“拍一组照片。”
“什么类型的?”
“什么类型的都有。”
这个计划实施了。
第一个场地就是在他们高中放学后经常走的那条道路上,二人穿着高中时的校服,尽管这校服穿在如今的二人身上有些小。
他们手牵着手,有说有笑的,摄影师抓拍到了这一瞬间。
第二个场景是在教室里。
二人坐在曾经坐在一起的位置上,风扬起窗帘,二人对视而笑,这一瞬也被抓拍到了。
第三个,是在一个婚礼的场地。
秋徕穿着一身高定婚纱,刘夏穿着的,则是一身高定西装,手上的腕表,是当初秋徕给他买的第一块腕表。
陆陆续续拍了一组,最后秋徕交到刘夏手里的只有一张他们在教室里拍的。剩下的全在秋徕那里,她没有给任何人。
“拍一组照片,完成。”秋徕暗暗打算着。
“下面打算去哪儿?”
“咱俩十二月份二十多号去一趟陈奕迅在北京的演唱会,然后第二天咱就去天津,去天津过跨年夜。”
“听说世纪钟那边有烟花。”
二人一拍即合,打算先去陈奕迅演唱会再去天津。
在这些日子里,刘夏一直在用空余时间写一部小说,他不知道这本书会不会大卖。也不知道是应该投给出版社,还是在网上发表。最终,他还是给了出版社。新书发布会上,他见到了久违的林颜的身影,还有徐影,和那个不知名的女人。
“给个签名吧,大作家。”林颜调侃道。
“好好好。”
新书发布会结束之后,刘夏和林颜找了一个咖啡馆喝咖啡。
林颜问:“秋徕没跟着你吗?”
刘夏答:“没有。”
林颜问:“你和她摊牌了吗?”
刘夏答:“没有。”
林颜白了刘夏一眼,“你能再笨点儿吗?”
刘夏:“这次跨年之后就拜拜了。”
林颜摸了摸鼻尖,问他:“如果我结婚,你会来吗?”
“你不怕我抢婚?”
林颜没有言语,她不知道应该回答刘夏什么,是回答“一起走”还是回答“你抢了我也不走”,貌似哪个都不合适,所以她选择了沉默,不去回答这个问题。
他笑了笑,喝了一口面前的咖啡。
林颜也尴尬一笑,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初冬的第一场雪,比陈奕迅的演唱会来的还要早。他们二人一个穿着棉袄,另一个穿着一身大衣出现在陈奕迅的演唱会里。
“你觉得他会唱《十年》还是《明年今日》?”秋徕问。
“我觉得,他会唱《十年+明年今日》。”
“我还觉得他会唱《富士山下+爱情转移》呢。”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陈奕迅这两首都唱了。
“的确,十年之前咱俩还是朋友,而现在,咱俩却连拥抱都要考虑考虑了。”秋徕说。
“的确。”
这场演唱会,是满足了秋徕的愿望,而她最后的愿望,就是和刘夏一起去一次天津,最好这唯一的一次可以看到天津跨年的烟花。
他们在跨年的那天,早早地就站在世纪钟广场边上等着了。慢慢地,他们身后的人群多了起来,大多数人都举好手机准备拍照。
“明年今日,咱俩会陪在谁身边呢?”秋徕问,而后她又自已答道:“我感觉我会自已一个人。”
“我也是自已一个人。”
刘夏自嘲的笑了笑,脑海里林颜的脸一闪而过。
秋徕撞了撞刘夏的肩膀,说:“看看,要开始了要开始了。”
当钟表归零的那一刻,烟火瞬间布满天空,似乎要把每个人最美好的一面展现给新的一年。秋徕没有再挽着刘夏的胳膊,而是幸福地看着天空中的烟花,好似她也想飞上天空似的。
“天空闪过灿烂花火,你我却还是要为爱而奔波。”
过了一月一号这一天,秋徕彻彻底底消失在刘夏的生命中。那个人,将这份遗憾埋入心底,不去想起从前。但每当那辆霍希经过学校的时候,那人还是会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