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
死尸被雨水冲刷的很干净,不见一点血迹,可以嗅到四周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着一股烧烤味,大雨没有洗掉被炸熟的肉香,这种味道让我想呕吐。
人类的生命在战场上原来那么渺小。
我在那只破烂的背包里翻出来一个笔记本,字迹是伊莉莎的,纸张被烧的只剩一小半。
在某页上有一幅漫画,一个大胡子男人嘴里叼着烟,被一个女人一巴掌打在脸上,大胡子的香烟从嘴里飞了出去。
抛下破包,整顿一下我背上的战术包,里面有六个冲锋枪弹匣,五个手枪弹匣,子弹满仓,其余是压缩饼干以及一些食物罐头水。
走了一个小时,在公路上漫无目的,有两辆E国坦克,速度拉满朝我左前方驶过去。
巨大的坦克履带从死尸上碾压而过,发出沉闷的声响,那些原本已经失去生命的躯体,仿佛突然被引爆的皮球瞬间炸裂开来,死尸的腹腔在重压下爆开,内脏和血肉四处飞溅,履带上沾满了令人作呕的碎肉。
坦克手似乎没发现我,或者是没把我这样一个单兵放在眼里,我追不上坦克,任凭它们和我拉出更远的距离。
丛林中飞出数架无人机,个头比一般的小型无人机大几倍,两辆坦克射手注意到无人机开始大喊大叫。
一辆坦克上面的机枪射手把枪口转向我——
嘟嘟嘟嘟……
密集的子弹如雨点般向我射来!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要赶紧趴下躲避这致命的攻击,身体本能地做出反应,我迅速趴在地上,但还是晚了一步。
一颗子弹擦过我的左眼睛下眼皮,我下意识地用手捂住左眼,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流出,低头一看,手上沾满了鲜血。
我不敢想象如果那颗子弹再偏一点会发生什么后果。
我的左眼皮火辣辣地疼,但我顾不上这些,只能拼命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避,仗打到这个份上,敌我不分,每个人只想活下去,可以盲目射杀所有的怀疑对象。
我恍然大悟,身上穿的W国军服,胳膊上的标志带让E国坦克手以为我是敌人的侦查员。
坦克机枪手朝无人机射击,子弹并没有击中无人机,两架无人机非常灵活,速度飞快,忽高忽低忽左忽右。
无人机飞到坦克上方,坦克射手连忙躲进坦克中,无人机裹挟的高爆破甲弹落在坦克上。
轰轰!
两声爆炸!
两辆坦克的炮塔被炸飞,坦克着火。
从两辆坦克中窜出六个E国士兵,慌忙跳下坦克逃窜,一边朝无人机射击。
六人刚离开坦克不到十米,他们企图分散逃离,无人机紧追不舍,在他们中间落下两颗炸弹。
轰轰!
伴随着震耳爆炸声,五道身影瞬间消失在了原地,他们被摧枯拉朽的爆炸力量吞噬。
那五名士兵在爆炸中被炸得无影无踪!
他们就像是脆弱的瓷器,在这恐怖的冲击下刹那间被无数的弹片和强大的冲击波撕扯成碎片,四处飞溅。
唯一幸存下来的那名士兵情况不容乐观,他的右腿已经被炸断,鲜血如泉涌般从伤口处流出。
尽管身受重伤,这名士兵却没有放弃求生的希望,用仅存的左腿艰难支撑着身体奋力向前爬行。
无人机飞至他的上方,悬停在空中,静静注视着下方苦苦挣扎的生命,它透露出一种冷漠与嘲讽,似乎在嘲笑这名士兵的弱小。
士兵并没有理会无人机的威胁,仍然朝前爬行……
我正在观察那个受伤的士兵,一架无人机飞临我头顶上空,然后降低高度,对我虎视眈眈。
瞧见无人机携带的绿色炸弹,我出一身冷汗!
我被敌方无人机盯上了,无人机操控者显然在分辨我的身份,我可以看清机身上的高清摄像头。
这一刻我无比紧张。
我下意识的去摸冲锋枪的扳机,悬在我眼前的那架无人机忽然升高,莫名其妙飞走了。
无人机操控员应该看到我的头盔以及上臂贴的敌我身份标志,误认为我是W国军方人员,否则我会被无人机炸成馅饼。
既然无人机不知道我是它们的敌人,我就不必担心了,于是我奔向那名重伤的E国士兵。
上空还剩两架无人机,一前一后把那名士兵夹在中间做超低空飞行,随时会攻击那名士兵。
到了那名士兵身后不远,才发现原来是名女兵,她的少许长发从头盔里垂了下来,她仍然在朝前爬行。
她是亚洲人面孔,面目清秀,表情痛苦,口角有血。
她断腿处血水淌不停,这样的流血速度她会很快失血死亡。
两架无人机见我到了女兵身后,围着我环绕飞行一圈,然后飞走了。
我暗自庆幸,幸亏换上W国军服,侥幸活到现在,但这名女兵是不幸的。
她背着一只背包,艰难向前爬行。
她的左腿严重受伤,已经被炸弹切断了一大截,只留下了残缺不全的部分,露出了惨白的骨头和断裂的肌肉组织,让人不忍直视。
鲜红的血液从她伤口处源源不断地涌出,将地面染成了一片红。
她尽管遭受了如此巨大的痛苦和伤害,她却展现出了令人惊叹的顽强生命力。
她忍受着剧痛,用那双颤抖的手和那条残缺不全的右腿艰难地支撑起自已的身体,缓慢向前挪动,她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
她似乎并未察觉到我在她身后,仍在不屈不挠继续前行。
她是无视我的存在。
她眼里噙着泪水,作为一个女人,更是一个女兵,她勇敢的面对身体上的痛苦,那种断骨断肉的疼不停的在折磨她。
她爬行的方向是东方,东方也许是她的家乡,同样的,我的家乡也在东方。
一个女人身受重伤,在异国他乡孤单无助,战友都死了,没人可以陪她度过难关,她这样的伤是致命的威胁。
我拦在她身前,她无精打采的望着我,微微露出诧异之情,并没有害怕我可能是敌人。
她看见我显得有些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