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姨娘... ...”
刚吃完早膳,准备收拾收拾去酒铺,见秋月神神秘秘地站在她面前,欲言又止的样子。
梅香抬步欲走,在秋月面前停住,问:“何事?”
“夫人昨日同程府传信,特意避开府上信使,派她的乳母张嬷嬷亲自送了去。”
梅香冷哼一声:“在侯府呆不住,想要和离,自然要和娘家先通通气,日后出了侯府也好有个去处,也不奇怪。”
秋月瞅了一眼周围,见屋里除了她和梅香,冬菊和孩子的乳母正忙着哄孩子,故意压低声音道:
“夫人是程家独女,幼年丧母,是程太尉一手拉扯大,疼爱有加,父女关系甚是深厚,自从嫁过来,少有机会回去,心中挂念孤身在家的父亲,常书信往来以解思念也是寻常事。”
“只是…”秋月顿了顿,接着道:
“奴婢先夫人进侯府,这些年没少瞧见府中信使替她往程府跑,她对身边的嬷嬷和婢女感情深厚,尤其那个嬷嬷,从不会让她干些粗活,要不是什么秘密之事,也不会让她亲自去跑一趟。”
这样一说,梅香心里起了疑虑。
这个时候府中也没别的事情,程悦之如此举动,无非是因为和离的事情。
出了侯府她就成了二度花,即便她是程南的女儿也不能让旁人多高看一眼,合离妇也没有回娘家的道理。
如今急急忙忙送信,无非是想讨的程南的谅解,为他撑腰。
正想着,秋月问:“这事要告诉老夫人吗?”
莫名的一句话,像是点醒了梅香,答非所问:“你确定她的信是送到程府的?”
“是,信使看她行为古怪,就悄悄跟过去,亲眼看到张嬷嬷进了程府。”
“好了,你先下去吧。”梅香若有所思道。
程悦之主动要和离,于她而言不是坏事。
世家当家主母不是随便能做的,像她这种家境贫寒,沦为花楼女子的身份只能一辈子成为妾室。
但她不愿,也不甘,只要有程悦之在,即便现在降为妾室,与她平等地位,将来也有扶正的可能。
但若没有她的身份压着,延桑也不过是一介草民,怎么都越不过她争这主母之位。
站在她的角度,她是巴不得程悦之早些离开侯府。
她突然想起王风鸣同她讲过,他不是不愿意和离,是怕两人为了产业分割意见达不成一致。
想要程悦之净身出府,难是难些,不过眼下似乎是最好的时候。
梅香出了绣绮苑,叫上秋月一起前去乐福街,临近王记酒铺时顿了脚步,转身去了对面的程记胭脂铺。
“梅姨娘,您有什么需要,随意挑选。”程记胭脂铺的伙计向来热情周到,一见来人就笑意盈盈出来招呼。
“你认识我?”被认出来,梅香很是意外。
两家铺子虽是只隔了一条街道,梅香却是头一次来,店里伙计居然知道她是谁,也属实是个善于观察的人精。
同理去看自已酒铺的伙计,一个个呆头呆脑,没一点灵气似的。
心里不禁感叹,难怪这胭脂铺生意如此兴隆。
先不论东西好坏,单看伙计热情讨喜的态度,哪个进来的客户不被哄着多花些银子。
伙计笑道:“小的认识您,您是侯爷府上的姨娘,王记酒铺的老板娘,像您这么美又能干的女子总不怪别人愿意多看两眼,久而久之便记住了。”
离开春花楼后,鲜少有人这么夸赞自已,伙计的话是否出自真心,她无法判断,但好听的话她爱听,也让她心里高兴。
梅香眯着眼,笑着回他:“你还真真是嘴甜,这般会哄女子开心,外头来这采买的姑娘恐怕排队等着你来伺候。”
说话之余几不可察地向秋月使了眼色,秋月微微点头,朝人多的地方走去。
“梅姨娘夸奖小的实在不敢当,小的嘴笨心直,实话实说而已。”
伙计边说边将梅香引到右侧专门放些高档脂粉的货架旁:
“梅姨娘肤色白嫩,普通的胭脂水粉配不上您这么好的肤色,这些比较适合,您仔细着瞧。”
梅香笑笑,就近拿起一个鸡蛋大小的白玉盒。
伙计眼疾手快,接过手帮她扭开盖子递过来,耐心讲解:“这是花露胭脂,是用上好的胭脂淘净,配上花露而成……”
梅香拾起凑近鼻尖闻了闻,耳边传来清脆的声音。
秋月正和铺子里其它的女客谈笑风生,梅香顿了一秒,笑道:“你对侯府的事知道不少。”
伙计惶恐,赶忙解释:“小的只是铺子里的工人,平日里人来人往,偶尔听到别人说到几句,无意间记了几句,哪能说的上熟悉,我这等身份哪配思量侯府的事情。”
梅香只看了一眼,没接话,就听到伙计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梅姨娘这话要是被我们老板知道,我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看着他滑稽的表情,梅香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你们老板这么不通情达理,玩笑都开不得了。”
伙计低头笑笑:“不是不是,老板对我们还是极好的。”
见梅香突然敛了笑意,伙计也不敢多言,侧耳听去,三五女客簇在一起,议论着侯府家事。
一女客轻声道:“你们可听说这家铺子老板和侯府家夫人的事情?”
秋月好奇:“从未听过,说来听听。”
“听说侯府家夫人来这家店里买胭脂不收银子,老板还特意吩咐要尽量给最好的,还记得上次的螺子黛吗?我们有钱买不到,可侯府夫人想要,老板直接白送了。”
一人接话: “那倒有过,当时我就在现场,排了老半天的队没能买到,要不是两人关系匪浅,怎会放着钱不挣,白白赠送。”
见大家起了兴趣,秋月抓住机会继续道:“是呀是呀,你们想想老板姓李,铺子名字用的程记。”
有人反应过来,瞪大眼睛道:“我知道了,侯府夫人是程太尉家的千金,难道…”
当着正主的面编排是非,怕是惹来祸端,伙计实在听不下去,赶忙转移话题,笑着看着梅香:
“梅姨娘可选好了?”
梅香笑道:“这些可都不便宜啊!”
“我们店里做生意向来讲究诚信,根据顾客的肤色推荐适合他们的东西,不会只挑选价格高的。”
伙计说着,梅香知道他误解了意思:“我今日又不是来找你麻烦的,紧张什么,我是瞧着你比旁人灵活些,忍不住多逗你几句。”
来铺子里的多半是女子,她们有着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喜欢听好听的话,爱八卦。
平日里找他八卦的人不是没有,为了吸引客户的喜好,他也会跟着瞎掺和几句。
别人就罢了,现在可是侯府的事,他哪能像平时那样随便说说。
何况又扯上了侯府夫人和自已老板。他更是不敢多言语,惹祸上身。
“是。”伙计恭维的话不敢多说,只小心应对。
“你就没看出点什么苗头?”梅香接着引导。
伙计知道梅香姨娘是听了那些流言蜚语,心中不免求个真相,才会问他。
什么苗头他不知道,但…老板说了,王夫人买东西不要钱,还亲自接待。
他本以为是因为老板同侯爷是出生入死的同僚,就着这层关系的缘故,没做他想。
这会被她一问,倒显得两人有什么似的。
脑子在想,嘴上不承认:“没有,小的愚昧,未瞧出有何不妥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