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玖,你来了……”看到佩玖神色如常,袁琮自已反倒先不自在起来,他讪讪地问道,“你……没事吧?”
“先别说我的事了,徐大人呢?”佩玖一边问着,一边径直走到袁琦的尸体旁边蹲下身子,认真查看起伤口来。
“徐大人已经被控制住了,不,其实是被我打晕了,暂时绑起来关在房间里……”袁琮苦笑着挠了挠头,“没办法,他突然发起疯来,谁都拦不住他……所以,袁琦真是被他杀的吗?”
“伤口形状吻合,是徐楷随身携带的佩刀。”说着佩玖用手稍微比划了一下。
伤口很深,显然是一击毙命。袁琦睁着眼睛,眼里满是惊恐的神色,而他的手脚都被麻绳捆着,上面的淤青显示出他挣扎的痕迹。尽管不是第一次见尸体了,佩玖还是忍不住伸手轻轻合上了他的眼睛。
“袁琦也是可怜,他应当是被北狄人锁在这地窖里的,好不容易等到有人来救他,想不到却是被杀的结局……”
“所以,徐大人究竟是怎么了?”袁琮疑惑地问道,“是中了什么毒吗?”
“是中了蛊吧,不过具体情况要等我师傅检查过才知道……”说着佩玖站起身来,“师傅已经去替徐大人诊治了,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好……”袁琮答应道,他特意放慢了速度,让佩玖走在前面,实在忍不住偷偷打量她的神情,“那个……今天吓到你了,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我本来也是想找个机会认真跟你说的,没想到就这样被你听见了……”
“没关系,我只是有点惊讶,说起来我一直以为你跟阿芸是一对呢……”佩玖坦率地说。
“我跟阿芸?怎么可能呢,我一直拿她当亲妹妹的,你也知道我跟袁家人不亲,所以从小跟外祖家的兄弟姐妹走得近了些,但你千万不要误会……”
袁琮急忙解释,他甚至有些后悔,其实早在京城那次相遇时,黄芸和谭监德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早知道那时候他就承认了,虽说不指望那两人帮什么忙,可也不至于产生这么多误会。
“你不必同我解释这些。”佩玖摇了摇头,她转头直视着袁琮,记忆中的白衣少年已不复青涩,但依旧有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让人看着不忍说谎,“我……也不知该怎么说,可我不想你跟墨公子为了我而决裂……我不喜欢这样。”
“你放心,不会的,也没有人会勉强你,你自已考虑好就行了。”袁琮急忙保证,“我们说好了公平竞争,各凭本事……”
“诶,你怎么也来了?”说话时两人已经来到了徐楷所在的房间,不过佩玖第一眼看到的却是墨京元单薄的身影,他本就重伤未愈,缺乏血色的脸颊愈显消瘦,佩玖忍不住走过去替他把外衣披好,“病人就该回去休息……”
“无妨,现在军中主将接连遇害,我身为军师也有责任查明原因……”墨京元温和地笑道,连平日里深邃的眼眸也有了柔和的色彩。
“这点小事我来查就够了,你又不懂下蛊。”佩玖反驳道。
“没错,你快回去!”袁琮一边将他往门外推一边小声说道,“你这是故意博取她的同情呢!”
“各凭本事嘛。”墨京元淡定地回应道,然而正在这时,昏迷的徐楷突然睁开眼睛,把身上的绳索全部挣脱开来,像是一头要咬人的猛兽,东方既白也惊得急忙退后一步,而墨京元则停下了正要出门的脚步,不自觉地又回到了佩玖身侧。
“不好……这蛊毒又发作了……”
“你们……你们要谋害本官……”徐楷一脸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人,“袁琦不是我杀的,不是……”
“徐大人,我们知道不是你,你只是中了蛊毒……”袁琮试着解释道,“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我……”这时徐楷突然按住额头,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也许现在是控制住他的好时机,佩玖和师傅对视了一眼,然后不动声色地抽出银针,快步上前将针刺入徐楷后脑勺的穴道,后者的身形顿时定住了。
“徐大人?”萧迥试着往他眼前挥了挥手,看起来他的眼球还在转动。
“内鬼……军中有观尘的卧底!”徐楷像是恢复了神智,但情绪仍然激动,他用飞快的语速说着,“我是在进城的时候中蛊的……没错,那时候有人朝我吹了一根毒针,距离很近,只可能是自已人……”
“你可记得毒针的位置在哪?”墨京元问道,他看了一眼佩玖解释道,“当日我们是一起进的城门,我记得徐大人走在最前面……”
“毒针在……”说着徐楷像是习惯性地挠头思考,然而这时他脑后的银针却莫名脱落下来。
“墨公子——!”
在佩玖惊叫之时,徐楷已经掐住了离他最近的墨京元的脖子,蛊虫的刺激会使人短时间内力气变大,而墨京元本就虚弱,他的脸色很快变得青紫起来。佩玖心急如焚,可有了人质的掩护,她想要再次下针也很难找准位置。
“徐楷,你快放手!”萧迥冲上前去试图掰开徐楷的手,不过这根本无济于事。
“让我来!”
这时袁琮故技重施,他拿起放在墙角木棒,绕到徐楷身后重重一击,后者终于倒下了,墨京元也得以逃脱,他靠在墙上重重地咳嗽着,佩玖急忙上前抚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看到两人熟稔而亲昵的举动,袁琮不由得愣在了原地,原本明亮的眼睛也黯淡了下来。
“糟糕,他已经断气了……”另一边东方既白第一时间扶起了倒在地上的徐楷,然而他才一搭脉搏便神色一凛。
“是我下手太重了?”袁琮这才回过神来,他一脸惊恐地扔下了木棍,“不会吧……我分明控制了力度……”
“这事不怪你,他中蛊已深,已经是敌人的傀儡了。”佩玖也被这突然的事态弄得心神大乱,但她还是努力镇定下来,先安慰袁琮道,“你也是为了救人,大家都可以作证的。”
“徐大人确实死得可疑……”东方既白也皱起了眉头,他看向萧迥,“燕王殿下,可否将尸体先于后院存放几日?老夫还需认真检查,或许能找出蛊虫和这下蛊之人。”
“那便麻烦东方先生了。”既然督军之一不幸殒命,那现在军中便全由萧迥做主,只是徐楷死得不明不白,在皇帝面前无法交代,萧迥也不免焦头烂额,倒也只能指望东方既白查明真相了。
萧迥立即派人将尸体抬走,东方既白也随之离开了房间,而另一边佩玖还在担心墨京元的身体:
“现在你总该回去休息了吧?我看你真是霉运缠身,出来一次就遇一次险……”
“没错,为了安全起见,墨兄最近就别出门了。”袁琮也冷冷地吐槽道,“剩下的事交给我和佩玖就够了,反正佩玖也能当好我的军师。”
“好吧,看来在下一受伤便成了累赘……”说着墨京元朝袁琮眨了眨眼,似是提醒又有挑衅,“那将军可要保护好佩玖姑娘。”
“知道了,你快走!”袁琮这次真的把他用力推出了门外。
“你也别太过分了,”佩玖默默提醒道,“墨公子还有伤呢……”
“我就是看不惯他这副装可怜的模样,谁还没受过伤……”说着袁琮又急忙住了嘴,他担心地看了一眼佩玖的表情,“你……真喜欢他这个类型的?”
“荆褐,你就别在这儿女情长了……”这时萧迥又折返了回来,他急忙把袁琮拉到一旁,低声说道,“现在袁琦死了,徐楷又疯了,可我发现徐楷的印章不见了,而且他这些天好像往京城送过好几份奏折,你想过这事怎么跟圣上交代吗?”
“如实交代不行吗?他是被蛊毒所害,这我们也没办法……等等,你的意思是说,假如他在进城这天就中蛊了,那他写的奏折会对我们不利?”突然意识到这种可能性,袁琮不由得紧张起来,好像被一个看不见的对手扼住了咽喉。
“是啊,以观尘的行事风格,恐怕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萧迥一脸严肃地说道,“徐楷死前说的话应该是真的,可当时整个大军一齐出动,实在难以排查。只要想到有这样一个内鬼潜伏在我们身边,实在教人寝食难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