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既然是内鬼和北狄的通信,哪有这么容易被你截获?”袁成煜的语气很随意,目光却紧盯着这封信,“东方先生,您不必听这小子胡言乱语……”
“哦,这封信确实说了袁小将军今日何时会出城,带了多少人马……”东方既白认真地看着信,“至于落款好像是个音译,应该是个汉人姓氏的音译,元……”
“这是栽赃!”袁成煜不由得激动地大喊道,他一把将信夺了过来,“既是密谋,又如何会留下落款?”
“叔父,东方先生还没说这内鬼是你啊,你着什么急呢?”袁琮冷笑道。
“你……你竟然诈我?”那封信原来只是一张白纸,袁成煜气得把它揉成一团,“袁琮,我警告你,没有证据的事便是栽赃陷害。现在这袁家军是我做主,你胆敢诬陷主将,按军法当严惩——来人!”
说着袁成煜叫来了一排士兵,他伸手指向袁琮:“把他给我拿下!”
“那如果我有证据呢?”袁琮把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面不改色地说,“叔父,昨晚我跟你吵架之后,你的确给布图写信了,虽然那封信我没截到……”
“可在您的房间确实找到了布图的来信,他说只要把袁成烨引到说好的地点,他自会帮你妥善解决……您可还记得这封信?”
说话的是个身穿黑衣作仆从打扮的男子,他拿着另一封信从容地走来,与袁琮并肩而立。尽管袁琮更有主将风范,可他这双如潭水般深邃的眼眸亦让人移不开目光。
“你是……”
“在下墨京元,常年行走江湖,故略懂一些北狄文字。前些日子将士中毒需要人照顾,在下是临时应聘到将军府来打杂的,侯爷想必没怎么注意过在下。”
看到又一位故人出现,佩玖不禁又惊又喜,虽说墨京元早就说过会投奔袁琮,但没想到他的动作这么快。两人配合如此默契,想来墨京元已经得到了袁琮的信任……那袁琮知道袁父战死的隐情了吗?莫非今日这场戏就是报仇的前奏?
佩玖忍不住看了袁琮一眼,昔日鲜衣怒马的少年如今眉眼间尽是坚毅的神色,倒是让人没那么容易看透了。
“不对,你怎么能进我的书房?”袁成煜震惊地问道。
“实不相瞒,在下过了一段逃命的日子,也学了些雕虫小技,比如开门撬锁,轻功,还有飞针下毒……不,只是一点蒙汗药罢了。”
什么雕虫小技,这家伙简直在炫耀自已的本事,佩玖在心里吐槽道。
与此同时,佩玖注意到东方既白也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只听他喃喃自语:“姓墨……莫非是墨家后人?”
“师傅,这人我认识……”佩玖凑到东方既白身边小声解释了墨京元的来历和之前的遭遇,“他是来为父报仇的,看来当日的事少不了袁成煜的参与啊。”
“原来是墨辉之子……我竟然忽略了这样一位人物……”东方既白感慨道。
“居然是调虎离山之计……袁琮,想不到你身边还有这种能人异士,看来是我小看你了。”袁成煜的态度依旧强硬,“不过这仍然是你的片面之词,这小子既然能进我的书房偷东西,那伪造笔迹也不在话下吧?现在袁家军听从的是我的命令,我说你们是栽赃便是栽赃!”
“是吗?如果将士们知道你是谋害我父亲的凶手,他们还会听你的吗?”袁琮悲愤地问道。
“父亲,不好了……”这时有一个年轻将领快步冲了进来,听这称呼应当是袁成煜的长子袁琦,“军中已经传开了,说是您勾结北狄人谋害了伯父,还栽赃给了墨辉,他们要找您讨说法……”
“怎么可能?”袁成煜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他们跟了我这么多年,居然这么轻易信了你的鬼话?”
“袁家军是我父亲一手带起来的,他们只忠于我父亲一人。”袁琮的表情有些苦涩,尽管据说他们父子不和,可终究还是血浓于水,“今日我为父报仇,名正言顺,今日不报,更待何时?”
“父亲小心!”只见袁琮拔出佩剑便朝袁成煜刺去,而袁琦及时挡住了这一击,他狠狠地盯着袁琮,“你疯了,当年的事确有隐情,如今北狄犯境,圣上震怒,你此时发动兵变只会让敌人乘虚而入……”
“能有什么隐情,不过是你们父子觊觎袁家军和武安侯的爵位罢了!”袁琮说着便要继续攻击,“待我杀了你们报仇,我再率军踏平北狄……”
“袁小将军且慢,他说的有道理!”佩玖终于看不下去了,她朝冷眼旁观的墨京元使了个眼色,“通敌叛国可是株连九族之罪,只为夺爵何至于此?既有隐情,何不听听再说?墨公子也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吧?”
“将军,反正我们的人已经控制了整个将军府,便听听他们怎么说吧……”注意到佩玖的眼神,墨京元也附和道。
“好吧……”听到两人相劝,袁琮也稍稍恢复了冷静,“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哼,别以为你拿下了我就稳操胜券了,如你这般鲁莽,袁家军迟早毁在你的手里!”袁成煜非但不领情,反而嘲讽道,“你父亲早就说过你,不堪大用!”
“你死到临头还嘴硬……”袁琮的眼里隐隐闪出怒火,看来父亲的不认可在他心里始终是根刺。
“好吧,为了让你当个明白鬼,我便勉为其难地告诉你……”袁成煜继续用挑衅的语气说道,“你父亲的死是应该的,谁叫他功高震主呢?不过他名气太大,自已人杀他着实不光彩,所以才不得不借北狄人之手罢了……”
“你说什么?”袁琮脸上的表情凝固了,“功高震主,莫非……你不是在骗我?”
“那么操作这件事的人是右相凌逆舟,对吗?”墨京元忽然问道,他的眼神也顿时冷了下来,“兄弟相残传出去也不好听,所以他骗了我父亲这个做副将的,让他背了锅……”
“什么,你是墨辉之子……”袁成煜震惊地打量着他,“这不可能,墨辉的子女不都死在流放途中了吗?”
“右相是派了人灭口,可在下运气好,侥幸活了下来,”墨京元一边说着一边朝袁成煜走近,“这才让我有机会亲手报仇……”
“你要做什么?”袁琦警惕地看向他,然而没等袁琦有所动作,只见墨京元用一块帕子盖住了袁成煜的口鼻,后者挣扎了几下,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你……你杀了我父亲?”袁琦依旧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因为他已经被围过来的士兵控制住了,佩刀也被夺走。
“放心,他还活着,只是被迷晕了。”墨京元收回了帕子,看向袁琮,“将军,袁成煜犯下的是株连九族之罪,若是问罪也会牵连到将军自已,而且军队哗变一事若是传到京城,恐怕更惹圣上疑心……依在下愚见,侯爷心忧战事吐血昏迷,将军接替他带领袁家军继续作战,日后再找机会让他病逝,这理由应当能让人信服。”
“可就这么便宜了他吗……”袁琮喃喃自语道,看起来多少有些不甘心。
“袁琮,”这时沉默已久的东方既白忽然说话了,“如今你是袁家军唯一的主心骨,这是你父亲的心血,大敌当前,你应当明白国恨在前,家仇在后的道理……”
“承蒙先生点醒,晚辈受教了!”袁琮如梦初醒,他朝东方既白恭敬地鞠了一躬,然后又看向一旁的士兵,“先把他们两个押下去,关在后院严加看管。对外便说武安侯突患恶疾,其长子需要侍疾陪伴,其余半点风声不得走漏,违者军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