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李执象所料不同,捕快们蹲守了几日都未见有人靠近过晚香楼的废墟,反而是程氏夫妇在邻县被捕的消息先传了回来,据说他们已经承认了谋害如梦的罪行,以及勾结玄天会的敛财之举。
不过程氏夫妇声称是玄天会威逼利诱在先,谋害如梦是因为得到了玄天会的指使(包括先设计毁了她的容颜,以及后来取她的性命),这次匆忙逃跑也是玄天会的指示,他们根本不知道绑架佩玖的事,甚至他们连行李都没带多少,以为过不了多久便会再回来。谁能想到,晚香楼里的尸体在阁楼里藏了大半年还是被人发现了呢?
由于命案是在竹溪县发生的,程氏夫妇自然要回晚香楼指认现场,不过如今晚香楼的屋顶塌了,整个楼房摇摇欲坠,李执象只能把他们带到安全线以外。
“你们是把尸体藏在哪个房间的?”李执象问道。
“就……二楼,走廊最后那间……”戴着枷锁的两人战战兢兢地回答。
“你们为何要杀害如梦?”
“因为……玄天会的人说过,那个房间里的东西不能被闲杂人等看到,一旦有人看到了必须立即灭口……”
“你们见过几个玄天会的人?”
“就两个穿黑衣蒙脸的男人……还有、对了,还有那个如梦娘子……就是她换了那姑娘的脸!”
“那东西是什么?你们自已可曾看过?”
“是个铁匣子……我们也不知道里面装了啥,他们说得吓人,我们也不敢偷偷打开看……”
“后来那东西放哪了?”李执象终于问到了最关键的问题。
“这……是玄天会的人亲自放的,好像是在大厅的房梁上……”酒楼老板程氏看着那塌陷的房顶,有些犹豫地说。
“当真如此?”李执象半信半疑地打量着他们,“还是玄天会教你们这么说的?”
“回大人,千真万确啊!我们都是被玄天会蒙骗的,我们不敢说假话!”两人急忙磕起头来。
“好,你们已经犯下了死罪,本官会派人试着把这堆碎瓦片挖开,如果能找到你们说的东西,就是证明你们说的是实话……”李执象故意威胁道,“如果找不到,那你们便是诓骗本官,本官便罚你们每日受杖刑,直到秋后问斩为止!”
“草民冤枉啊……草民不敢说谎!”
“青天大老爷,多谢您为老婆子我做主啊!”这时杨婆子也赶了过来,她哏狠狠地扇了老鸨几个耳光,又啐了旁边的程氏一口,“都是你们害死了我女儿……你们不得好死!”
“杨婆婆,您先冷静一下,嫌犯已经伏法,您女儿的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看着杨婆子逐渐激动起来,李执象急忙劝慰道。
“青天大老爷……都是这玄天会害人不浅啊,您可一定要把这幕后真凶抓住啊!”杨婆子痛哭流涕地说道。
“原来玄天会竟是这样一个邪教……”
“那教主真是人面兽心,居然还冒充神仙,我还给他们捐了香火钱……实在是可恶!”
“好在有李知县这样明察秋毫的清官,揭露了他们的真面目啊!”
关于程氏夫妇的罪状已然在县衙外张贴了公告,再加上晚香楼前这一出好戏,玄天会的累累罪行也渐渐传入了百姓们的耳朵里。尽管这让许多人的信仰一夜崩塌,也有部分玄天会的追随者连夜逃走,但更多的人幡然醒悟,与杨婆子一道同仇敌忾起来。
见此情形李执象也长舒了一口气,他倒不是为了自已扬名,只是玄天会在江州根基甚深,贸然动手容易引起民愤,只要他们自已失了民心,剿灭玄天会便不过是时间问题。
与沸沸扬扬的议论声相比,废墟的挖掘进展便缓慢多了,毕竟本来也只是装装样子,可即便从民间招募了一批力工开挖,仍然不见谁有异常的举动。看来玄天会的人终究没有上当,李执象对此也深感惋惜。
不过就在废墟挖得差不多了,李执象也几乎放弃的时候,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从后门潜入了李宅,并直冲后院而去。
今晚李执象还在县衙忙于公务,尽管佩玖屡次吐槽哥哥是个工作狂,丢下年轻貌美的妻子不顾,他也不以为意。所以此时佩玖正在房里陪着孟鸣珂闲聊解闷,顺便探讨学问——好吧,她的主要目的确是研习机关术。
正在这时,忽然一阵凉风吹来,把桌上的烛火吹熄了,屋里顿时一片漆黑。两人都惊觉有异,不过没等孟鸣珂反应过来,她感到脖子上已经有了冰凉的触感——那是一把刀。
“把东西交出来,便饶你不死。”对方开门见山地说道。
“你是……玄天会的人?”孟鸣珂不敢轻举妄动,事实上她感到浑身乏力,根本无法动弹。她只能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周围的情形,能不惊动护院到达这里,可见对方武功高强,只能先稳住他。
“你是如影……”坐在对面的佩玖同样是任人摆布的状态,她甚至连自已的银针都没力气往身上扎,只能咬牙切齿地瞪着黑衣人,“是软骨散……你们还挺针对我的!”
“上次就是你,差点破坏了主上的大计……”如影眼里的恨意并不比佩玖少,他手上的刀又逼近了几分,“把东西交出来,否则,这女人就要死在你面前了……”
“等一下!”看到孟鸣珂的脖子上已经渗出血珠,佩玖急忙喊道,“你都没说清楚是什么东西,让我怎么拿给你?”
“别装傻,主上无所不知,那东西就在你们手里。”如影似乎被激怒了,“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不是,你们主上神机妙算,就没算到东西在我师傅手里吗?”危急时刻,救人要紧,佩玖只能先出卖师傅,“是你走错院子了吧,师傅住静水院西面那个厢房……”
“那个老头?”如影似乎仍是半信半疑,“东西真在他手里?”
“就是他,所以你……要不你换个人质呢?”佩玖急忙提议道,“我是师傅最疼爱的弟子,他为了我连太子殿下都敢得罪呢,你抓我去威胁他比较容易……反正我现在也动不了,你也不用怕我下毒,你说呢?”
“看来你果真在意她……”如影打量了一眼强忍着疼痛不吭一声的孟鸣珂,“那我拿她做人质也足够了……”
“不够的,我师傅他跟你们主上师出同门,最是冷血,只有像我这种至亲的弟子才有可能让他动容……”说实话佩玖也不知道玄天会的人有没有听过师傅的大名,但此刻为了救下孟鸣珂,她只能绞尽脑汁地说服对方。
“好吧,既然你非要如此,我便满足你的愿望……”说着如影把孟鸣珂推开,再一把将佩玖从地上拎起来,那把明晃晃的大刀现在架在了她的面前,“走吧,带路!”
“佩玖……”黑暗中孟鸣珂微弱地呼喊了一声,不过佩玖现在顾不上她,只能领着如影朝客房走去。她惊恐地发现一路上竟没有遇到一个下人,糟糕,如影一定还带了同伙,她只能安慰自已目前还没闻到血腥味。
“怎么不走了?”看着佩玖突然停住脚步,如影忍不住又把刀逼近了几分,在她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可能你家主上没告诉你,软骨散也不是万能的……”因着流血的疼痛,佩玖也渐渐恢复了力气,她反手便把银针扎进了如影的大腿,“我的毒就不一定了。”
“你……”如影气得要挥刀砍下,然而这时一股强大的内力顶住了他的刀,接着竟让他支撑不住自已的身体,一口血喷了出来,他抬头诧异地看着款款走来的白发老道,“你是……”
“佩玖,你没事吧?”东方既白一眼便看到了佩玖脖子上的伤口,“你说你,还没习武呢逞什么强……”
“皮外伤而已,诶师傅,您先别急着教训我,这敌人还在呢……”佩玖急忙提醒他先抓住如影再说。
“不,你们都别想逃……”倒在地上的如影忽然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