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玖,你可算是回来了……”尽管天已经黑了,但当他们回到李执象的住所时,孟鸣珂、林溯还有云似琛都早已收到消息并等候在门口。
孟鸣珂一个箭步上前激动地抱住佩玖:“听说你被贼人绑走,我都担心死了……”
“放心啦,我没事的,孟姐姐,我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佩玖安慰她道。
“表妹,说起来这次都怪我没用,害你一个小姑娘受了那么多罪……”云似琛一脸惭愧地说道,“不过你放心,我已给姑母写了信,若是因为此事使你日后名声有碍,不便说亲,我愿意上李家提亲……”
“哈?”听到这里,佩玖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她可从未想过要嫁给表哥……不对,虽然与云似琛接触不多,可听说他常年专心经商,走南闯北,说是过惯了自由散漫的日子,舅母几番逼迫也死活不肯成亲,他这是出于愧疚才说要娶自已吗?
“表哥慎言!”李执象急忙打断了他的话,虽说他也心忧妹妹的名声,可他更相信只有足够优秀的男子才配得上自家妹妹。虽说云家是外家,他也不是其实商户,可像云似琛这样连佩玖都保护不好的男人,他实在瞧不上,这让他说话的语气也冷了几分。
“佩玖的婚事自有家父家母做主,无须表哥操心。”
“表弟误会了,我是真心求娶佩玖表妹的,我会负责到底……”
“你和佩玖才见过几次面,谈何真心……”
“哎,表哥,这事当真不怪你……”看到气氛有些尴尬,佩玖急忙解释道,“而且这事不急,我还未满十四呢,爹娘也说想多留我几年的。”
“就是,你们两个大男人就别当着佩玖的面讨论这事了,也不害臊。”孟鸣珂朝李执象使了个眼色,顺便打圆场道,“总之今日佩玖能平安回家是件喜事,值得好好庆祝一下,这东方先生也辛苦一天了,晚膳已经准备好了,大家先吃点东西吧。”
“还是夫人这话有理,老夫千里迢迢跑到你们这儿来干仵作,还一顿热饭都没吃上呢……难道这就是贵县的待客之道?”东方既白顺势开玩笑道。
“师傅,您是酒虫犯瘾了吧?我们竹溪县特产的竹叶青可有名呢!”林溯揶揄道。
“啊,是我疏忽,竟怠慢先生了……”李执象急忙表态,“诸位便赶紧入席吧,除了美酒,我们竹溪县还盛产竹笋和蘑菇,请各位好好品尝吧……”
一番小插曲后,这一晚总算在温馨的气氛中度过了。次日一早,得到消息的青梅和花信也快马加鞭赶了回来,看到活蹦乱跳的佩玖,两人都激动得泪流满面,不禁相拥许久,竟泣不成声。
“小姐,您以后可不许这样一声不响丢下我们走了……奴婢的天都要塌了……”青梅呜咽着说道。
“是啊,小姐,您是千金之躯,怎么能以身犯险……这种事让奴婢来做就好……”花信也边哭边说。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一根头发都没少吗?”佩玖可不习惯于这种感伤的气氛,她急忙解释道。
“谁说一根头发都没少?”眼尖的花信立即反驳道,“您看您脖子上的瘀痕还没消呢……”
“啊,小姐,他们真对您动手了?”青梅更加着急了,急忙拉着佩玖的手上下打量起来,“您都伤到哪里了?让奴婢给您看看……”
“好了好了,我真没事,一点磕磕绊绊而已……青梅也就罢了,我说花信,你有什么好哭的?”佩玖故意打趣道,“我也不是你正经的主子,一枚棋子而已,难道你是怕任务失败、没法跟太子交差?”
“小姐……”花信不由得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不过这话也问得她心神一怔,“我……奴婢……小姐怎么不是正经主子呢?太子殿下吩咐过奴婢,让奴婢保护小姐,奴婢自当尽职尽责。”
“哦,那假如我和太子同时遇险,你会先救谁?”佩玖眨了眨眼,她也看出了花信的动摇,说实话身边有个眼线的感觉并不好,假如能把花信彻底拉拢为自已人就再好不过了。
“呃……”花信一时语塞,竟说不出话来。
“小姐,你就别刻意为难人了……”青梅一边帮腔一边凑近佩玖耳畔小声说道,“花信这两天都急得吃不下饭,奴婢瞧着,她也跟小姐相处出感情来了……”
“好了,不跟你们打趣了,我还忙着帮我哥查案子呢。”
毕竟刚刚脱险归来,也消耗了不少体力,佩玖便稍微贪睡了一会,可她没想到,等她赶到县衙时,只剩下最后一位证人在堂上陈词。那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姓杨,据说是那死者的亲娘,她拄着拐杖,说着几乎嚎啕大哭:
“县令大人,您可一定要为我女儿做主啊!虽说我女儿也算是她们晚香楼雇的人,可她只负责弹曲子,她不卖身啊!她怎么会惨遭如此毒手呢?一定是这黑心店家逼良为娼,这才让我女儿誓死不从的……您一定要找到凶手,替我女儿报仇啊!”
“杨婆婆,您确定这具……尸骸是您女儿?”林溯忍不住问道,毕竟这尸体都烂得只剩白骨了,很难看出原来的相貌。
“我当然确定……我女儿可是天姿国色,就因为这个,她去伴奏时只敢把脸蒙得严严实实的,就怕被那些客人看见……想不到她还是遭了毒手……”
“咳咳,你先说说为什么觉得这尸体是你女儿。”李执象打断道。
“对了,这件衣裳就是我女儿的,是用丝绸做的,值几两银子呢,挺贵的!结果有一次油灯没拿稳,裙边烧了个洞,上面那朵梅花还是我亲手补上去的呢!”杨婆子肯定地说。
“可那只是衣服而已……”
“那这衣服也不可能穿在别人身上吧!”
“呃……”怎么不可能呢?是说这衣服贵重到概不外借吗?林溯想了一下,还是忍住了没有反驳。
“杨婆婆,你女儿是什么时候失踪的?”李执象问道。
“大概是半年前了……”杨婆子回忆道,“那会儿晚香楼的生意不错,简直是夜夜笙歌,所以我女儿她每晚都要在那里伴奏,忙得很,差不多一个月才回家一次……我记得上次她回来还是春天,花朝节的时候吧,那时候她穿的就是这件紫衣裳……”
“之后你女儿失踪,你就没有去晚香楼问过吗?”
“问了呀,”杨婆子一脸愤懑,“可他们说我女儿是自已跟男人跑了,连一个月的活都没干完。我肯定不信,虽说我女儿其实是捡来的,可她最有孝心了,她怎么可能抛下我这个老婆子呢?可他们拿起棒子便要撵人,我一个糟老婆子也打不过人家……唉……”
“这么说,晚香楼的人应当是知情的……”李执象自言自语道。
“阿溯,快告诉我前三个证人都说了什么?”此时佩玖正小心翼翼地猫在林溯身后,一边偷看他做的记录。
“喏,一个是对面烧饼铺的店主,他说见过死者,不,是见过这杨婆婆的女儿,确实只是为姑娘们伴奏的,姿色不俗却蒙着面纱,就是怕被客人瞧见。他也注意到了晚香楼常有不明来历的外乡人进出,但他不知道玄天会的事。
一个是店里的厨师,他只负责做饭,对姑娘们不熟,但也见过这穿紫衣的姑娘,说是店里的花魁,经常惹得客人争风吃醋……我怀疑他是把死者当成如梦娘子了。
还有一个是晚香楼的常客,本地富商贺员外,他说自已认识楼里所有姑娘,包括这伴奏的女子。他说这个姑娘总是蒙着面纱,像是怕被人瞧见自已的脸,不过最近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见她了。”
林溯大大方方地把记录给她看,又补充道:“另外,酒楼老板夫妇现在音讯全无,走之前又遣散了下人和姑娘们,有可能是畏罪潜逃了。我们也派了人手去找其他在楼里待过的姑娘,她们应该也知道些线索。”
“大人啊,您可一定要为我家梦儿做主啊……”杨婆子还在哭嚎。
“等等,你说你女儿叫什么名字?”这时佩玖忽然问道。
“她叫如梦,还是个教书先生给取的名,说是什么宋词里的……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