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李小姐,多亏了你上次送的那些药,将士们才能在密林里畅通无阻,势如破竹。如今西南大捷,在下正要回京复命呢……”检查过佩玖没有骨折只有些擦伤后,袁琮脸上露出安心的笑容。
“不,等等,我在被人追杀……”佩玖总算从死里逃生中如梦初醒,急忙打断了他的话,“袁公子,求求你救救我的丫鬟们吧,她们恐怕还在帮我拖住追兵……”
“啊,没事,我只是一看见你有危险就急着追过来了,二殿下带的人还在后面呢。”袁琮解释道,“你放心,我们带回来的人可是军中的先行部队,连西南悍匪都不怕,区区几个江湖杀手,很快就能解决的。”
“那就多谢袁公子了……”听着他那斩钉截铁的语气,佩玖不自觉地放下心来,“啊,或许我该称呼你袁将军了?”
“这倒不用,我当初可是抗旨离京,圣上还没恕我的罪呢……”袁琮苦笑道,佩玖也不由得想起了在城门口偶遇他那一回,还有在徽州街头遇见他那一回,这么说来两人总是在互帮互助,也算缘分吧。
“当日算我救了你一命,想不到这么快就让你还了人情,这下我们算是两清了。”
“不不不,怎么能两清呢!不、我是说,小姐送药可是救人性命的大善事,我们军中将士都没齿难忘……”袁琮急忙摇头,甚至语无伦次地辩解道。
“哎,行了,我们也别谢来谢去的了,我还得赶紧回去看看青梅她们。”
看着袁琮这古怪的举动,佩玖觉得有些好笑,却又笑不出来,她仍然不放心青梅她们,而且廖嬷嬷的尸首还留在马车上……廖嬷嬷尸骨未寒,她只想尽快处置这伙杀手,早日报仇。
“啊好,我的马快,让我带姑娘过去吧。”
袁琮急忙翻身上马,又把佩玖拉了上来,两人急忙往回赶,终于看到了袁琮所说的军队,原来就是佩玖差点冲撞到的那队人马。这时佩玖才注意到这些人穿着清一色的红色军衣和盔甲,刚才在马背上太快了着实没看清,也真亏袁琮能一眼认出她来。
地上躺着不少黑衣人的尸体,而护卫领队和他的兄弟们已然束手就擒,被反绑双手蹲在一处。李家的马车还算完好无损,花信的衣裙上染了血,但神色镇定,她显然参与了这场混战,看起来没什么大碍。花青在一旁瑟瑟发抖,也许是没见惯这血腥的场面,青梅则是激动地朝她跑来。
“小姐,您没事真是太好了……”青梅抱着佩玖哭了起来,“奴婢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呜呜呜……幸好遇见了二殿下和袁小将军,要不是他们,我们恐怕也没命了呜呜呜……”
“青梅,辛苦你了,”佩玖拍了拍她的背表示安抚,尽管她自已的眼泪也忍不住滑落下来,“已经没事了,我们都得救了……”
“你们都吓坏了吧,”袁琮及时给她们递去了手帕,“没事,这伙贼人已经被我们抓住了,等我顺路把他们带去京城,送进京兆府的大牢,再严刑拷打,一定要把这幕后黑手绳之以法!”
“啊,袁小将军,好久不见,让您见笑了……”青梅这才意识到在外人面前多少有些失态,她急忙擦了擦眼泪,又不禁用揶揄的目光交替打量着佩玖和袁琮,“小姐和袁小将军实在有缘啊,这就叫有缘千里来相会?”
“巧合而已,看来你是真的没事了,还有心思开玩笑。”佩玖瞪了她一眼。
“这位便是李家的神医小姐吧,听荆褐常常提起你,今日终于有幸见上一面了……”
这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佩玖这才注意到这支军队的头领并非袁琮,而是眼前这位穿着红色披风的男子,他生得腰圆膀粗,横眉竖目,一脸胡茬,眉宇之间自带一股杀气,有点像戏台上的张飞,确实颇有武将之风,但怎么看也不像是个皇子。
“见过……二殿下!”佩玖后知后觉地想起刚刚的对话中已经几次提及了这位不起眼的皇子,可惜都被她自动忽略了过去,“臣女不知二殿下也在军中,一时疏忽忘了行礼,还请二殿下恕罪!”
“李小姐不必多礼。”二皇子萧迥爽朗地说,“我就是武将里常常被看作粗人的那种,最讨厌那些繁文缛节了。”
“没事,二殿下从来不拘礼节的。”袁琮也附和道,“我们在军中都是以兄弟相称,是吧二哥?”
“不错,反正宫中那几个也没把我放在眼里,更不会把我当亲兄弟。”萧迥笑着拍了拍袁琮的肩膀,“有荆褐这样讲义气的兄弟,此生足矣!”
想不到名不见经传的二皇子竟然是这般人物,佩玖一时感慨万分。怪不得她几次进宫都没见过二皇子,想来皇帝对他应当是不闻不问的,连排行第三韩王都有封号了,而他还是一个空头二皇子,甚至就连他上战场这样的大事在京城也不见有人关注……
“二殿下莫要妄自菲薄,此次西南大捷,殿下也是有功之臣,应当会有封赏吧。”佩玖忍不住用自已的方式表达了安慰。
“嗐,左不过是给我一块穷乡僻壤当封地罢了,反正这回立了功,日后我那两个兄弟应该也不敢再让我带兵。”萧迥不以为意地说道,突然话锋一转,“对了,你那婢女说这些刺客是老三的人,这是怎么回事?你跟老三结了仇?”
“啊?”佩玖注意到他指着的是花信,不过这事应当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嗯,我和胡家有些过节,在京城时韩王殿下便三番两次陷害于我,我和他已经不死不休了。”
“什么,幕后黑手居然是韩王殿下?”袁琮大惊,然后又义愤填膺地说,“他堂堂皇子竟然用这种狠毒的手段对付一个小姑娘?他还是个男人吗?”
“奴婢也这么说啊,这韩王真不是东西!”青梅大胆地附和道。
“咳咳,你们当着二殿下的面说什么呢……”佩玖忍不住提醒道。
“没事,老三这人从小深得父皇宠爱,嚣张跋扈惯了,他干出这种事也不稀奇。”萧迥的表情很平静,甚至略带歉意地笑了笑,“只是这样一来,京兆府就审不出罪魁祸首了吧……”毕竟牵涉皇子,为了皇家颜面京兆府只能遮掩过去。
“这实在不公,等我回京我也要参他一本,不对,应该让我舅舅黄御史去参。”袁琮斩钉截铁地说,“身为皇子便如此草菅人命,实在枉为人君!”
“袁公子,不要冲动,万一牵连了你们可不好……”佩玖急忙劝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来日太子登基,韩王一脉必然倒台,到时候成王败寇,想收拾他也不难。”
“无妨,参他一本至少能让圣上训斥他几句,先给你出了这口恶气再说。”袁琮改口道。
“那就多谢袁小将军了!”青梅忍不住替自家主子回答道,还朝佩玖眨了眨眼,“小姐,人家袁小将军一片心意,也不能太辜负了吧……”
“不必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袁琮笑道。
“还有,廖嬷嬷的尸首也劳烦各位带回京中吧……”佩玖看了一眼马车,神色悲戚地说道,“我会写封信告知父母,请他们帮忙厚葬……”
“我明白了。”袁琮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对了,李小姐这是……要去往何处?”
“我三表哥在荆州做生意,我这次是去探亲,就当离开京城透透气。”佩玖谨慎地回答。
“探亲啊,此去荆州还有些路程,要不……让在下护送小姐一程?”袁琮说这话时脸有些红,“我是说……谁知道韩王只派了一拨刺客呢?万一路上再遇到危险可不好……”
“袁公子不是还急着回京复命吗?便不劳烦你了……”佩玖不假思索地拒绝了。
“不不不,我不急的,其实复命这事有二哥在就行……”袁琮再次慌乱地解释道。
“咳咳,李小姐,荆褐为人最是好心,一旦遇到有困难的人却没帮上忙就浑身不舒坦。复命这事确实不急,反正他回京城也是要挨骂的嘛。”萧迥脸上带着揶揄的笑容,“不如你就成全他这份助人为乐的心吧,否则我怕他今晚要睡不着啰。”
“有这么严重吗?”佩玖狐疑地看了一眼袁琮,后者的脸变得更加通红了。
“二哥,你就别开玩笑了……”
“好吧,那就有劳袁公子了。”想来此地离荆州也不算远,又忽然想起了上次为皇帝解梦时玉佩掉落之事,佩玖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觉得应该找个机会提醒袁琮,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袁琮自是开开心心地收拾东西去了,此时廖嬷嬷的尸体也被抬了下来,由于路上没有棺椁,只能先以草席卷起来,再驮放在马背上。佩玖跪在地上,朝着尸体磕了三个头,在心里也默默重申了一遍报仇的决心。
“危急关头舍身护主,如此忠仆,实在令人赞叹,李小姐节哀顺变。”萧迥不知何时悄然走近,轻声感叹道。
“多谢殿下关心。”
“其实,在下还有一事心存疑虑……”萧迥忽然转移了话题,他看向马车旁正给自已包扎伤口的花信,“那婢女身手不凡,不像普通奴仆啊……”
“我常年得罪人,被追杀的机会多,身边自然得带个会武的丫鬟。”佩玖苦笑着搪塞道。
“寻常人家习武也习不到这宫中的秘法啊,就连我也是求了甄统领许久才得他指点一二。”萧迥一针见血地说,“李小姐就不要隐瞒了,那婢女是宫中的暗卫吧?看这长相气度,我猜……是我那皇兄的人?”
“二殿下真是心思敏锐,粗中有细。”这甄统领是宫中内卫总管,看来是花信的武功暴露了身份。与此同时,佩玖惊觉自已也被二皇子的外表欺骗了,敢情这小透明是一种伪装,这叫大智若愚啊!
“怪不得老三要追杀你,原来你在替皇兄办事,看来探亲只是幌子吧。”萧迥顺势说了下去。
“这倒不是,我和韩王的确只有私仇。”佩玖否认道。
“好吧,那说明老三那家伙确实记仇。”萧迥摸了摸鼻子,“不过我想提醒你一句,我那皇兄可不是省油的灯,听说他已经娶亲了,也不知伤了多少闺中女儿的心……”
“这和我无关,我和太子殿下并非这种关系,殿下为何提醒我这些?”佩玖反问道。
“唔……”萧迥默默地看了一眼还在忙碌的袁琮,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没事,我就随口一说。”
“其实……”佩玖忽然有了新的主意,“殿下要是真如此忌惮太子,不妨考虑争一争那位置吧?”
“什么?”萧迥怀疑地打量着她,“李小姐这是在试探我?”
“良禽择木而栖,太子殿下又不是唯一的选择。”佩玖淡定地回答,“所以,二殿下也考虑考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