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大小姐,这血字都明明白白写着凶手的名字了,而李小姐又不见了踪影,这不是畏罪潜逃是什么?”
胡妍雪咄咄逼人地说道,她本就家世显赫,攀附者甚众,此刻聚集在这里的又多是大家闺秀,谁曾见过这等凶案,便是假的也信了三分。众人纷纷议论起来,言辞间多是对佩玖的诋毁:
“想不到李小姐年纪轻轻,居然能干出这等歹毒之事……”
“可不是嘛,今天弹琴那些蝴蝶,看着也挺诡异的。”
“还自称是神医弟子,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们别听她胡说!”黄芸忍不住替佩玖辩白道,“佩玖妹妹才不是这种人,她这是栽赃陷害!”
“栽赃陷害?这血字写的是她的名字,又不是我的名字……”胡妍霜讽刺地笑道,“难道你有证据证明是我杀的人不成?”
“都别吵了!”丁芰衣毕竟是习武之人,哪怕见到尸体,比起一般闺秀也要镇定许多。作为在场地位最高之人,她自觉地维护起了秩序,“据颜大小姐方才所言,当时我们在用膳,侍女春碧带着李小姐来这竹青苑是为了更衣,而后三人都未回去。这侍女死得的确蹊跷,但眼下李小姐和她的侍女都不见踪影,真相未明,大家莫要以讹传讹。”
“各位夫人小姐,不好意思,是我颜家疏忽,出了此等恶事,扫了诸位赏花的兴致。还请大家先回花厅稍事休息,死的是我颜家家仆,我颜家自会查明真相,给各位一个交代。”
毕竟在赏花宴上闹出了人命,不可能仅靠几个闺阁小姐处理,此时白氏和颜家二房主母程氏、三房主母宁氏都匆匆赶了过来,胡家夫人和云氏也跟着来了,后者是担心自已的女儿,前者则带着一副看戏的表情。程氏说了几句场面话,众人心下稍安,白氏则焦急地奔向自家女儿。
“缃儿,你无事吧?”
“娘,我没事,只是春碧她……”
颜缣缃此刻仍跪坐在春碧的尸体旁,她的眼角带着泪痕,毕竟春碧也是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丫鬟,十余年的情分不可谓不深。春碧怎么会死呢?她当然丝毫不怀疑佩玖,可佩玖也失踪了,这意味着有人在颜家布了一个大局,也许是针对佩玖,也许是针对颜家。可不管怎样,都是她这个宴会主办者监管不力的结果,她应该负起责来……想到这一节,颜缣缃强打精神振作起来。
“母亲,此时可封闭消息了?这事于佩玖名声有损,切不可让流言传出去,还有得赶紧找到佩玖……”
“放心吧,你二婶都安排了……”
“诸位姐妹是在找我吗?”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屋里的人全都吃了一惊,云氏几乎要落下泪来,颜缣缃更是急忙站起身来,看向门口:“佩玖,你没事吧?”
“缣缃姐,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佩玖向云氏和颜缣缃递去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便看向躺在地上的尸体。死者脸色绀青,嘴角带血,确有中毒之状,她想仔细瞧瞧,便借着说话的机会朝颜缣缃走近。
“我听说这里出了命案,又有人在找我,所以我才赶忙过来了……劳烦谁能解释一下,究竟出了什么事?”
“李小姐来得正好,这里确实出了一桩命案,死的是颜家侍女春碧。”丁芰衣不慌不忙地问道,“听颜大小姐说,方才你在用膳时弄脏了衣裙,然后就随她的侍女春碧去她院子里换衣服了,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我也确实来这竹青苑换了衣服,之后春碧姐姐就不见了。我也想回正厅,可这颜家后院太大,我一不小心就迷路了……”佩玖一脸无辜地回答,“想不到春碧竟然遭此毒手,也不知是谁如此狠心……”
“等等,你穿的怎么是袁小姐的衣服?”看到佩玖身上的浅绿色长衫,顾琬忍不住质问道。
“是我见李小姐落水,所以只好给她借了身衣服,有什么问题吗?”其实袁若英是跟着佩玖一起进来的,只是刚才所有人都在关注作为疑犯的佩玖,所以一时没有注意到她。
“落水?”顾琬狐疑地打量着佩玖,其实她的头发只是匆匆擦了一下,此刻看起来仍是湿漉漉的。
“不是说我迷路了嘛,所以我和青梅就在院子里瞎转,不知不觉就走到湖心亭那边去了,碰见了正在煎茶的袁小姐……”说着佩玖看了袁若英一眼,“我对茶道也略知一二,就陪袁小姐多聊了几句。听闻这湖中养了不少锦鲤,我和袁小姐在栏杆边上看鱼,没想到一阵风吹过,竟把袁小姐的玉佩吹进湖里了……”
“那是我堂兄袁琮的玉佩,”袁若英补充道,“他在离京之前让我替他妥善保管,没想到意外坠入湖中,等他回来必要责怪于我。我一时着急,幸好有李小姐亲自跳入湖中帮我捡玉佩……”
“咳,我也是想着自已会水,怕玉佩漂远了不好捞,便略尽绵薄之力。”佩玖故作谦虚地笑了笑。
“所以李小姐找回了玉佩?”丁芰衣继续问道。
“没错,”说着袁若英把那块上好的羊脂白玉双龙佩拿了出来,“只是她也浑身湿透了,幸好我在马车上备了件衣裳,便带她先去换了湿衣裳才回来……没想到大家都在找她?”
“对了,缣缃姐,把这下把借你的衣裳也弄湿了,实在不好意思。”佩玖顺便道了个歉。
“无事,”颜缣缃也松了口气,“所以现在各位都明白了吧,佩玖一直和袁小姐在一起,自然不可能杀害春碧……”
“等等,她就不能是先杀了人再去找袁小姐的吗?”顾琬反问道。
“我与李小姐煎茶用了整整大半个时辰,”袁若英淡淡地反驳道,“我见到她是未时初刻,你们又是何时发现这尸体的?”
“也是未时初刻,当时我看过更漏,记得很清楚。”颜缣缃抢先回答道,“佩玖她们离开正厅是午时四刻多。”
“那时间不也对得上吗?”
“顾大小姐,从正厅到竹青苑要走一刻钟,从这竹青苑到湖心亭至少也要走一刻钟,”颜缣缃反驳道,“佩玖她还换了衣服,她杀完人能直接飞过来不成?还是说你认为袁小姐在说谎?”
“我可没这么说……”胡妍雪讪讪地改了口,佩玖能察觉到,不知为何,大家似乎对袁若英持有一种既疏离又忌惮的态度,“那血字的事情怎么解释?”
“哦,你确定这血字是春碧写的?”佩玖问道。
“这不是明摆着吗?”胡妍霜理直气壮地说,“尸体指尖有血,这血字就写在她的手旁边……”
“你是说她在临死之前咬破手指写了血字?”说着佩玖径直走到尸体前,蹲下身子抬起了她的右手,看到她这大胆的举动,众人都吓得退后了一步,“可是,这指尖的伤口明显是被利器划过的,春碧身上不可能带刀吧?”说着佩玖又往尸体衣物里面翻找起来。
“啊?”
“再说了,伤口外翻,血液没有凝结的痕迹,应该是死后造成的。”佩玖淡淡地说,“我虽不是专业仵作,但毕竟是学医的,这点区别还是看得出来。”
“你……你别太嚣张了!”
“所以事情很明了,有人趁我更衣时杀死了春碧,待我离开后又将尸体拖至此处,再割破她的手指写了血字,想要嫁祸于我,至于凶手嘛……”佩玖的语气毫无波澜,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般,这时她忽然从春碧的衣裳里翻出了一块镀金黄龙玉佩,“一定就是这块玉佩的主人了!”
“这是……”
胡家姐妹忽然瞪大了眼睛,就连丁芰衣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最后是看戏的胡家夫人脱口而出:
“这不是韩王殿下的玉佩吗?”
“啊,可凶手怎么能是韩王殿下呢……”佩玖装作疑惑的模样,然后又恍然大悟地看向胡家姐妹,“明白了,胡家是韩王殿下的外家,一定是你们姐妹之一偷拿了韩王殿下的玉佩,胡小姐,春碧是被你杀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