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胡闹!”
陈叔达看着陈贤德所指的那张大圆桌,虽然心中新奇,但眼看张阿难脸色变得由晴转阴,于是不等其诘问,他立马厉声相喝。
关键在于堂堂天子竟然要在露天与一帮泥腿子相对而坐,这实在有违礼制。
若是被御史言官得知,定然会在朝堂参他江国公府一本。
“陛下贵为天子,身份高贵,怎可露天与民而食?还不去别院内宴厅重新布置!”
被陈叔达一顿责骂的陈政德再次傻眼。
啥情况?我才来的好不好!
这是替老五背锅。凭什么?
好在李世民伸手拦住就要发作的陈叔达:“子聪,既然是与民同乐,自然要与百姓同食。如果单独给朕安排,岂不失了其中乐趣?”
李世民刚刚受陈家庄百姓夹道欢迎,特别是那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恭维简直说到他心坎里去。
有哪个帝王不希望自已春秋鼎盛,统治的江山千秋万代呢?
此刻他心情大好,看什么都极为顺眼。
“陛下所言极是。”
陈叔达和张阿难苦笑对视。
得!陛下您高兴就好。
李世民大笑着走到一圆桌前,上面都是他从未见过的美食。
但每一样都是色香味兼具,让他满意点头。
而当他来到那张铺了软垫的太师椅前时,不禁眼前一亮。
这椅子看起来端庄华贵,简洁却不失大方,跟那圆桌摆在一起实在是令人耳目一新。
陈政德见状连忙介绍道:“陛下,这是太师椅,是臣闲来无事制作,坐在其上可缓解坐跪凳时的双腿疲劳。上面的靠背也可极大减轻腰背酸胀之感。”
“哦?”
李世民闻言大惊,连忙上前端坐。
这是前所未有的舒适体验,心中顿时满意至极。
“不错!”
李世民的目光顿时落在圆桌之上:“那这圆桌又有何用?”
见李世民主动相询,陈贤德顿时高兴不已,他连忙按陈清德教他的解释。
“这圆桌取团圆美满之意,乃是为家宴特意准备。吃席时一家人围坐其上,其乐融融,闲话家常,再好不过!”
说着,陈政德还大胆上前,将圆桌中间的圆盘拨弄了一下。那圆盘竟直接转了起来。
上面摆着的吃食顿时一一从李世民面前划过,诱人无比。
“好!”
李世民抚掌大笑道:“你叫陈贤德?”
陈政德闻言连忙惊喜点头:“正是草民。”
李世民顿时看向陈叔达:“子聪,你又教出一个好儿子呀!”
陈叔达拱手,笑而不语。
李世民当即又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在格物一道上竟有如此造诣!非常不错!你可愿意入工部为官?”
陈政德闻言惊喜和自家阿耶对视一眼,然后急忙跪倒:“草民自然千肯万肯。”
“很好。”
李世民满意点头:“既如此,你就暂时任工部主事,从九品。明日便去工部赴任去吧!”
“谢陛下隆恩!”
陈贤德纳头便拜。
“这圆桌设计新颖、巧思有其独到之处。阿难,明日你让匠作监的人过来学习,给朕也制作一套。”
“是,陛下。”
阿难点头。
他自然明白李世民心中所想。
都说天家无情,李世民自继位后便疏于家庭,心中肯定有愧。
有了这圆桌,他便可如普通人那般享受天伦之乐。
“子聪,你和朕同坐一桌。”
李世民道。
陈叔达闻言连忙跪倒在地:“臣惶恐!”
笑话!
自古就没有臣子与天家同案而食的先例,他若是敢坐,明日必然遭受御史弹劾。
李世民见状也不勉强。
“那你去其他桌落坐吧!”
“诺!”
陈叔达起身,领着四个儿子沾沾自喜回李氏那一桌。
陈清德远远看着这一幕,不禁暗暗摇头。
这么好拉近君臣关系的机会,陈叔达就这样平白错过,还真是可惜!
与此同时,他的目光看向身后正被陈平安不断转动的烤架。
看来这只烤全羊,我那便宜父亲和兄长是无福消受,白白便宜李世民。
若是此时陈叔达知道其心中所想,非得喷出一口老血不可。
而此时,李世民的目光已经被面前的酒杯吸引。
只见金樽当中的酒清亮如水,却带着一股浓郁的清香。
“这就是……太白醉?”
陈叔达闻言连忙起身,无比自豪的回禀道:“没错!此酒正是如今风靡长安城的太白醉。乃是我陈家庄所出!”
这酒他昨日品尝过,味道的确名不虚传。
李世民闻言就要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陈叔达和张阿难见状连忙阻止。
“陛下……”
“陛下且慢!”
张阿难阻止是因为担心酒菜有问题,他需要事先以身试毒。
陈叔达阻止则是因为这太白酒过于甘冽,李世民如此牛饮恐怕会出事。
李世民见状,放下金樽。
他自然知道张阿难出言所为何故,但刚刚他馋虫确实被酒香引动,可陈叔达相阻便让他有些搞不懂了。
“子聪,你这是何故?”
“陛下有所不知,这太白醉过于甘冽,只能小口品味,不可牛饮。”
“哦?还有这等说法。”
李世民看向张阿难。
张阿难点点头。
他也听下面的人提起过,却并未放在心上。
“请陛下稍等。”
说着他拿起金樽就要一饮而尽。
“张公公使不得!”
陈叔达再次出言相阻,可是张阿难却根本不予理会,直接一饮而尽。
他也是好酒之人,平日闲暇时他也会浅酌几杯解解馋。
可是当这一杯酒入口,他顿时表情失去管理,差点没将口中的酒喷出。
好在他顾忌形象,尽管面色憋得通红,他还是强行将口中的烈酒吞下。
“咕噜!”
顿时,一股浓烈的热气自胸腹当中升腾而起,直冲脑门。
张阿难的脸色顿时变得一片酡红,看呆了一旁的李世民。
“阿难,你这是……”
“啊?”
张阿难身体一阵晃动,好不容易等腹部那股火烧火燎的感觉减轻几分后,他这才拱手。
“陛,陛下……这酒没有问题,可放心饮用。真是好酒啊……”
说着,他竟是身体一软倒在地上。
李世民神色大惊。
“阿难!”
陈叔达父子几人也慌忙上前查看。
这要是张阿难有个三长两短,在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得玩完!
在仔细检查一番后,发现张阿难只是醉酒昏睡过去,他们这才松了口气。
陈清德远远看到这一幕,不禁好笑。
为了接待李世民他特意使用的金色铜樽,彰显华贵。
可铜樽最小的也能轻易装下半斤的量,就张阿难这种喝法不醉才怪。
他回头对一名下人招手道:“馒头、包子、饺子都准备好了吗?”
“小郎君,拉了满满两牛车呢,足够几百人吃喝的。”
陈清德点了点头:“很好。那你负责给外面那些当兵的送过去!不够就再回来拉。管够!”
“是,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