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笑容极为僵硬,比哭还难看。
长孙皇后见状,又道:“二郎可是遇到难事?若不涉及朝政,可否与妾说说,臣妾愿为分忧。”
有长孙皇后慰藉,李世民的情绪总算平静下来。
他叹了口气,道:“观音婢,当年玄武门之变当真是朕错了吗?可当时形势所逼,朕若不为,死的便是朕和跟着朕出生入死的那帮贤臣呐!”
说话间,李世民面露痛苦之色。
长孙皇后连忙安慰:“陛下之痛,妾深以为然。但为了大唐未来,陛下才不得不为之呀!”
“可……”
李世民抬手,欲再说些什么,最后也只能化为一声叹息:“哎!”
“陛下,您究竟为何忧思至此?”
李世民指了指玉案上的那封奏折道:“观音婢你自已看吧!”
从古至今,虽然素有內宫不得干政的规矩,而长孙皇后也向来极为注意分寸。
但李世民既然让她看,她也不会矫情。
当即好奇的拿起奏折看了起来。
只见长孙皇后越看越心惊,同时一双黛眉微微蹙起。
见长孙皇后在看过奏折后同样面色沉重,李世民心中更加难过。
“观音婢,难道连你也认为朕得位不正吗?”
长孙皇后闻言抬头,有些不明所以:“陛下为何如此说臣妾?”
“难道你不是因为河北道大旱,觉得这都是朕一手造成的吗?”
长孙皇后闻言终于知道李世民忧思至此的真正原因。
当即嗔怪道:“难道在陛下眼中,臣妾就是如此头发长见识短的吗?”
李世民闻言额头冷汗直冒,连连摆手:“误会!观音婢误会朕了。”
长孙皇后也不纠结,而是一脸奇怪的指着手里的奏折道:“臣妾只是奇怪,陈叔达不是被殿下罢官,又是如何得知河北道大旱的?
而且妾观其内容,言之凿凿,似乎他亲身经历一般。”
“哦?”
李世民闻言眉头顿时一挑。
他没想到,自已刚刚将陈叔达的奏折丢到一边,却阴差阳错下被长孙皇后看到。
他连忙从长孙皇后手中接过奏折查看。
果然看到其内容所写正是关于河北道大旱的事情。
长孙皇后见李世民一脸惊讶的看着陈叔达的奏折,似乎对于这份奏折的内容并不了解。
于是道:“陛下,这里是长安城,与河北道相距没有一千里也有八百里吧?那么远的距离,陈叔达没有朝廷辅助,又是如何得知千里之外发生了什么?”
她之所以提出质疑,乃是因为现在距离陈叔达被罢免已经过去一个星期。而这封奏折的落款却是陈叔达前日,在门下省耽误一天呈上来的。
李世民的眉头同样越皱越深,可随着奏折的翻阅,他的脸上却是涌起一丝欣喜之色。
长孙皇后在旁边看得明白,顿时疑惑不已。
不知道陈叔达的奏折上究竟写了些什么,竟然让李世民如此高兴。
“好!陈叔达当为我肱骨也。”
李世民突然一拍大腿,惊喜万分道。
长孙皇后越发疑惑。
他好奇的凑到李世民面前道:“二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不问还好,一问,李世民也是疑虑重重。
他想了想,从玉案上拿起李孝恭的奏折递给长孙皇后,道:“观音婢自已看吧。”
长孙皇后好奇接过奏折,当她看到李孝恭的奏报时一双美目顿时瞪大。
她追随李世民至今,见多识广,很快就发现问题所在。
她又连忙查看奏折书写时间,发现这份奏折乃是七天前书写。
也就是说,这份奏折因为事情紧迫,是马不停蹄送至长安的,在中书省和门下省待的时间绝对不超过一个时辰,便被呈送御前。
就连朝廷,也是今日才得知河北道干旱的消息,陈叔达又是如何提前两天知晓的?
长孙皇后一脸疑惑的看向李世民。
“看出来了?这个陈叔达乃是陈朝皇室,隋业旧臣。朕本不欲重用,但如今看来,是朕看走了眼呀!”
李世民感叹道。
长孙皇后点了点头:“如此看来,这个陈叔达果然是能人,难怪能历经三朝而不倒,并且深受父皇器重,不是没有原因的。”
李世民深以为然的点头。
“二郎当摒弃偏私,委以重任!”
长孙皇后适时给出建议。
李世民闻言也有些不好意思。
若说罢免陈叔达和萧瑀他没有存私心,肯定是假。
当即道:“朕没有想到,陈叔达竟然还有如此才智,他对河北道大旱的谏言深得朕心呐!”
说着竟是一扫之前颓废,哈哈大笑起来。
长孙皇后见李世民忧思尽去,再次成为她心目中那个雄才大略的李家二郎,顿时浅笑嫣然。
“来人,宣江国公陈叔达觐见!”
言罢,李世民似乎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于是拉着长孙皇后宛如嫩葱般的芊芊细手,八卦之魂顿时熊熊燃烧。
“观音婢有所不知,这个陈叔达不光自已才华横溢,而且为人风流倜傥。朕今日才发现,他培养下一代的本事也同样不容小觑。”
“哦?此话何解?”
长孙皇后顿时来了兴趣。
李世民于是绘声绘色将陈清德那首【将近酒】背给长孙皇后听。
身为帝王,他博闻强记,仅仅听张阿难念一遍就已经记住。
“观音婢,你可知做这首诗的少年叫什么名字……”
长孙皇后也没想到这长安城中竟然出如此风流才俊,而且身世显然跟被罢免相位的陈叔达有关,当即兴趣盎然的和李世民深扒起这长安城中的岁月趣事。
“朕还听说,那陈清德和宋国公家三郎关系莫逆。”
“话说陈书达和萧瑀同为陈朝旧人,彼此不合满堂皆知,但他们的后人却……不得不说,造化弄人呐!”
一时间,两仪殿内,帝后八卦。
碎碎之声不绝于耳。
此时,远在长安城外陈府别院的陈清德则在安排好一切后,这才让福伯招呼一众家丁,将这几日产出的新酒留下几坛丢进地窖中储存后,其余全部装车。
然后带着包括陈福、闫先生在内,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赶着十多辆牛车前往长安城。
一路颠簸,就在陈清德七荤八素即将怀疑人生时,长安城终于在望。
进城需要经过盘查,他便让福伯带人将酒拉到翠柳居,自已则和陈平安先一步入城。
他要赶在这些酒到达前好好布置一番。
只是令陈清德没有想到的是,他人才刚到翠柳居就被一群人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