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山谷中,沉香很早等候在相同的地方,他已经从刘彦昌和听心那里知道了一切,此次前来,也是做好了心理准备。
沉香神色不复昔日的欢快,反倒是一脸心事重重,不时的东张西望,站在绿茵茵的草地上,等候着杨戬的到来。
没一会,一道蓝色的光影闪过,杨戬出现在他的旁边。
杨戬一身白衣,脸上笑容明媚,见到沉香,唤了一声“沉香”。
这一次,沉香并没有像前几次一样兴奋的迎上来,而是神色凝重,双脚还不自觉的往回退了一点。
看到这一幕,聪明如他的杨戬已经猜到是怎么一回事,心中一沉,有了预感,道:“你是不是已经……”
已经知道了一切?
沉香虽然变得生分,但一颗纯真的心却不作假,他已经知道眼前的人正是将自已母亲压华山的“元凶”。毫无预兆的在杨戬面前跪了下来,哀求说:“舅舅,我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娘。”
杨戬被沉香这一跪弄得有些措手不及,折扇往下压,劝道:“沉香,你快起来。”
“我不起来,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杨戬叹一口气,“我和你娘做了上千年的兄妹,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一直宠她爱她,事情发展成这样,你以为我愿意吗?”
“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还这样对待她?”
“沉香,你还小,很多事情你是不懂的。况且,这些年来你没有娘,不也一样过得很好吗?”
“以前我没有娘,所以我也不去奢望,可是忽然有一天,我知道我有娘了,而且她还在另外一个地方受罪,你说,我还能安心的活下去吗?”
受沉香的感染,杨戬内心也是一阵痛楚,一方面自已亲手将三圣母压在华山十余载,伤害了三圣母,也伤了他和三妹的情分,另一方面又心疼沉香这么多年缺少母亲的陪伴,全是他这个舅舅亲手造成的。痛苦的闭上眼睛,半晌,压下心中的难过,睁开眼说:“你有这样的孝心,我很高兴。来,起来。”杨戬将他扶了起来,说:“舅舅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所以我希望你能过得好一些。凡间的生活,不管什么样,荣华富贵也好,高官厚禄也罢,只要你挑的出来,我都帮你办到。”
话说到这个份上,杨戬内心希望沉香能迷途知返,按照他给他的规划过下去,这样也能弥补一下内心的亏欠,可是沉香不为所动,只是一个劲坚持,“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要我娘得到自由,我只想要我们一家人团聚在一起。”
杨戬转过身不去看他,狠下心肠说:“你娘犯了天条,就应该接受惩罚,这件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舅舅,你的心真狠呐。”
“身为司法天神,我不能徇私枉法,你娘犯了错,就应该接受处治!”
“不能徇私枉法?”听到这里,沉香也愤怒了,质问杨戬:“那你在阴间随随便便给我加了二十年的阳寿,这不算徇私枉法吗?”
这当然也算。杨戬自知理亏,不想在这个事情上纠缠,语重心长说道:“沉香,扪心自问,在处理你娘这件事情上,我没有做错。”
“舅舅,看到我和我娘这样,你心里面也不好受吧?看在你和我娘亲兄妹份上,你就带我上天,求天廷放了我娘。”
杨戬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感叹沉香还是太年轻,竟然能如此异想天开,妄想上天求饶,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讥诮的说:“让天廷放了你娘?简直是痴人说梦!”
可是他又无法向他解释这其中的缘由,因为说了沉香也不会懂,然而在沉香听来,却开始动摇内心的想法,开始相信父亲的说辞,杨戬就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小人,为了保住自已的地位残害手足,说出的话也开始咄咄逼人:“你是不敢让天廷知道我的存在,是怕我们会连累你。你不敢面对天廷,因为你怕丢了你的乌纱帽!”
见沉香如此置喙自已,杨戬心中恼羞成怒,呵斥:“闭嘴!”
“我偏不闭嘴,你和下界的那些贪官污吏一样,只知道对下面耀武扬威,却不敢对上面说半个不字。你明知道他们不对,你不敢跟他们对抗,就知道欺负下面的人。你太自私了,我瞧不起你!我一定要想办法,上天求他们放了我娘,就算粉身碎骨我也在所不惜。”
“粉身碎骨?就你?”沉香不知所谓的话成功的激怒了杨戬,杨戬心中冷意横生,决心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点教训,打开折扇一挥一压,冰冷的说:“我现在就能让你粉身碎骨!”随着扇面一压,一股毁天灭地的恐怖力量席卷而来。沉香动弹不得,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住,捏得他身躯变形,全身筋脉骨骼勒进五脏肺腑,各个器官挤压扩张,在超负荷压迫下,仿佛下一秒就会爆裂。火辣辣的灼烧感麻木了四肢,只有一颗摇摇欲裂的心还在努力求生,就在他觉得自已死定了的时候,杨戬忽然收回法力,扇子往上一挑,他又慢慢变回正常。
失去束缚的沉香一个趔趄,冷汗涔涔,浑身发软,前后不过几息功夫,感觉自已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杨戬冷眼睨着,讥诮的说:“还有胆子粉身碎骨吗?”
后者根本不敢去看杨戬的目光,心有余悸的低下头,不敢回答这个致命问题。
杨戬冷冰冰的看着这一幕,说:“我已经给了你选择,若是现在回头,你想要什么生活,我还能帮你实现,若是执迷不悟,别怪我不念旧情!你好好想想吧。”
刘记灯笼铺,刘彦昌正聚精会神的编织着灯笼骨架,直到自已面上被挡光落下一片阴影,抬头望去才发现杨戬正站在前面,冷冷的俯视着他。
“东海四公主呢?”
听心在隔间,听到动静跑出来,瞧见杨戬,见他脸色难看,不禁大吃一惊,深知他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这尊瘟神。连忙问道:“二郎神,你来干什么?”
杨戬目光依次扫过俩人的面孔,轻蔑一笑,“随便你们背地里怎么说我。”看向听心,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只要你敢带沉香上天,我保证第一个杀了他。”目光转向刘彦昌,语气中带上杀意:“还有你。我说到做到。”
留下警告,转身就走,偏偏那刘彦昌不知死活的追上去,质问:“你把三圣母囚禁在什么地方了?”
杨戬根本不会和他客气,步伐未停身未动,仅仅扬起右手,一道猛烈的力量就将刘彦昌撞飞,重重的摔倒在桌子上,吐出一口血,染红了满桌碎裂的灯笼架子。这下,连颜料都准备好了。
“刘彦昌,刘彦昌。”听心心中大骇,连忙奔到刘彦昌身边,扶着关心。
杨戬斜睨一眼,如此应景一幕,让他十分舒心,别怪他心狠手辣,要怪也只怪刘彦昌自已找死。嘴角挑起一抹冷诮的弧度,随后消失在俩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