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僖不为外物所动的坚韧与冷傲,但这种淡漠的反应,却恰恰更能激起施暴者的怒火。
「果真是红坊里出身的女人,都这般了,还能咽下这口气。」
周僖闻言,眼中闪过一道冷厉的光芒,她不动声色地上前,「啪」地一声,一记力道十足的耳光便已经狠狠落在了粉裳女子的脸颊上,那女子未及站稳,瞬间踉跄退后几步,面露震惊与愤怒。
「回敬你的。」周僖的声音毫无波动。
「你竟敢打我?!」
见状,站在粉裳女子身后的几名女子迅速上前,试图帮忙。
周僖冷笑一声,动作干净利落,身形如一缕风,迅速贴近,微微侧转,便轻松地避过了其中一人的攻击,紧接着一个俯身,右腿横扫而出,精准地踢中为首冲上来人的膝盖,让对方瞬间失去平衡,重心不稳地跌倒。
另一名女子刚刚靠近,周僖已然借力旋身,捉住对方的手臂用力一扳,随即左脚猛地一踏,碰巧绊住对方脚踝,只见那女子尖叫着摔倒在地。
不过短短几下,已将那自称合欢宗的女子们打倒在地。
那粉裳女子武功高一些,能勉强站起,捂着脸颊满脸恼羞成怒:「你……你是什么人?」她们的武功修为虽然不高,但毕竟人数占据了优势,周僖看着身形纤弱,但仅凭一个人就能在短短几招之内撂倒她们,实在是不容小觑。
「我本无意与你们为难,是你们再三挑衅。」周僖上前一步,那为难人的粉裳女子便恐惧地后退一步,显然不敢再骂周僖了:「记住,我没有时间和心情同你们在这儿耍小孩子般的游戏,从此刻开始,谁再招惹我一句,我必不留情。」
周僖的眼眸淡淡,美丽华贵的妆容,此刻更衬得人冷冽,身后的袅袅则是一脸崇拜地看向周僖:「小喜姐姐,你真厉害!」
周僖转过身来,寻了一处地方坐下:「我累了,献艺开始前,再休息片刻罢。」
夜幕如浓墨般笼罩着沙漠,月亮半隐在乌云后,竟然吝啬洒下一丝银辉。
狂风中,沙砾在地表翻滚,低声细语般响彻耳畔,让人莫名感到苍凉。
同殿堂内繁华不同的暗处,铁青衣静静伫立,身着护卫装,将护面拉得很低,只能看见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
突然,一只苍鹰无声无息地划破天际,于黑暗中盘桓而下,那雄壮的身影在空中翱翔片刻,然后轻盈地降落,稳稳地停在铁青衣的手腕上。
铁青衣微微抬起手臂,让苍鹰的利喙靠近自已的耳畔,倾听着来自远方的讯息,片刻后,他点了点头,鹰再次振翅高飞,消失在夜空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下一刻,一道寒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北疆独有的传信鹰,你竟到这一刻才舍得拿出来,倒是稀奇。」程颉同样穿着护卫装,二人皆承夙寒霖之忙,以金玉楼护卫的身份和周僖同行,混入了这戈壁荒漠的天行者祭,在夙寒霖送那金笼子到殿内的时候,俩人便同其他的江湖豪客一样,留在了金戈殿外。
铁青衣冷笑一声,在没了面具遮挡后,神情尤其地冰冷:「程颉,你我皆以武官之身效命于南帝,此刻,你又为何要与我作对?」
「你调了北疆边境的大量兵马,一路与我们同行,就是为了这一刻出现么?」
「有何不妥么?」铁青衣面对寒光冷剑,早已习以为常:「乱臣贼子,理当诛杀。」
「这么大的事,为何不早与我们说明?」程颉仍旧未放下剑:「你以为,这东河戈壁之地,是这么容易攻下来的么?若是失败,你我死不足惜,你可曾考虑过,贞文帝姬的性命?」
铁青衣那一抬两目,如同掠过寒冬的北风,他亦迅捷地将手中的长剑推向前,刃尖稳稳地抵在了程颉的脖子上,形成两相对峙的稳定场面。
「为何?你当真不懂么?」风声时断时续,夹带着沙砾略过两人之间的空隙,仿佛为这场令人屏息的剑刃交锋做着旁白:「这乱臣贼子的名单,亦有你程家的一份。」
「铁青衣,别以为我不敢动手。」程颉冷冷道。
「哈哈哈哈……」铁青衣忽然发出一阵低沉而冷厉的笑声,嘴角勾着冷漠且揶揄的弧度:「程颉,你这般紧张作甚?你敢说,你父亲程厉与东河、与白明卿往来之事,你一点都不知?」
剑锋依旧稳如磐石地贴着程颉的肌肤,未曾有分毫撤退,无言的角力愈加白热化,程颉只是顿了片刻。
「人人皆知白明卿在南庆朝堂的权势,满堂文武官,多少与白明卿亲近,你何又只盯着我程家,给我程家冠上乱臣贼子的罪名?!」
「程颉,我没心情与你在此处、此刻辩驳。」铁青衣收起了剑,无奈地摇首:「你当真以为,南帝什么都不知?陛下允你与贞文公主出门,意在保你一命罢了——看在公主的面子上。而我,奉了南帝、南后之命,暗地调度北疆兵马,来此一战。」
「铁青衣,说清楚点。」程颉的质问清冽而寒冷。
「你很清楚不是吗?陛下近日,应该会下令抄了程家罢…」铁青衣漫不经心地说道:「待今日这些逆党之地化为灰烬,你我,当以贞文公主从龙之功,成为新朝的重臣。」
「闭嘴!」程颉怒吼一声,仿佛要将铁青衣剖析殆尽,探究出一切藏在暗影下的秘密,他遽然想起自幼程厉要他不许亲近皇室的家训,以及那日临行客栈,白明卿的低语,可他仍然无法相信,满门忠烈的程家,竟然与东河逆贼有干系。
「省点力气罢,程颉,你我的剑,该架在这些乱臣贼子的脖子上。」铁青衣将目光望向夜中闪烁着灯火的金戈殿:「局势已明,纵你不愿,也来不及了。」
程颉敛剑,往金戈殿后而去。
「去哪儿?!」
「救出殿下。」程颉淡淡道。
「程颉,时候还不到,别在此刻轻举妄动!」
「你北疆之事,与我何干?!」程颉眼中的肃杀骤然化为柔和:「我只要她,我只要救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