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卿伫立于沙丘之巅,缓缓以腰间长剑挥之劈斩,每一招每一式,潇洒利落,剑法快如闪电,又凌厉如霜,剑花于沙前盛开,恍若仙袂飘飘。
原本空旷寂静的沙漠竟此一人一剑斩破沉寂,剑气萧森凛冽,白衣翩跹出尘,如谪仙临界,高踞于凡尘之上。
白相舆缓步走近,静驻一旁,眼中溢是惊叹与钦佩。
待白明卿收剑收剑,他才又临近几步:「天下英雄,舍我阿兄其谁属?这一剑,当可开天辟地,傲视群雄。」
「何事?」白明卿回过身,并未正面回应白相舆的话。
「今日想请阿兄去看有趣之事。」
白明卿擦拭着剑,似乎是示意白相舆继续说。
「阿兄可知,沙漠中每年的黄沙月,便会举行‘天行者祭’,在这一日,商人、江湖人、游牧人都会齐聚东河界内,进行的朝拜与祈祷,按例,他们除贡上金银财帛外,还会贡上本族最美的女人,以选‘塔尔莎’之女,自然,这最终选出的塔尔莎,会入我东戈殿堂。」白相舆洋洋洒洒地说了一篇。
白明卿掠了他一眼:「自有听闻,贡物不论,往年的贡女,只恐是在你的各色手段下,都化作冤魂厉鬼了罢。」
白相舆听到这句话,眼神突然变得炽热起来:「阿兄,女人如猎,你可知,她们何时最美?」
「濒临死亡时。那时候,她们会挥舞着纤细的手臂,会发出微弱的呻吟,两脯会剧烈地起伏,美丽的面容会痛苦而扭曲……简直就是人间极景啊!」
白相舆似乎陶醉其中,脸上浮现出一丝病态的微笑,仿佛在回味着什么:「这等‘乐趣’,弟弟自然要分享给阿兄。」
「我不感兴趣。」白明卿仍然神情平淡。
「是吗?真可惜…」白相舆低下头,仿佛错过了什么一般:「原还想今年,替阿兄选个美人。」
「我不需要。」白明卿冷冷。
戈壁荒漠的夜晚,阴冷的风从无垠的沙海中呼啸而过,带起细小的沙粒,仿佛在空中织起一层薄薄的沙帘。
天空是深邃的墨蓝色,点缀着稀疏的星辰,广袤寂静之中,有一处灯火通明的地带,由金属和珍贵石材建造的金戈殿堂,在沙漠中熠熠生辉。
殿堂内外,光影交错,处处是豪华的吊帐和壁毯,金色的灯笼高悬,照亮了齐聚一堂的人群。此处汇集了江湖侠客、商贾巨子,以及各部落的首领,他们身着精良的服饰,面庞上或多或少带着荒漠中特有的蛮横与豪情。
随着钟鼓楼声起,人们开始纷纷向台前献上自已的贡物。珍宝金银堆积如山,发出晃眼的光泽,被献上的美人们,或优雅,或妖娆,或带着勉强掩饰的惊慌,被引导前行,每一步都画下一个美丽与权力的交易的句点。
浓烈混杂的气氛中,商议、交易、甚至阴谋都在暗地里密谋进行。每个人的眼神都在搜索着可以利用或合作的对象,这一夜,金戈殿堂不仅仅是物质的交换场所,更是人心的试炼场。
「今年仍是无趣啊……」白相舆坐在高高的席位上,俊美幽隽的脸把玩着刚到手的奇珍珠,历经了半个时辰的吹嘘拍马,没见到什么新奇事物,只觉得无趣至极。
此时一个身穿粗布衣裳的奴仆小心翼翼地步入殿堂,在白相舆的面前停下,恭敬地弯下了腰,头部低至几乎接触到冷硬的地面。
「二少主…金玉楼的楼主来了。」他的声音在宽敞的殿堂内回荡,引起一阵低声的窃语。
金玉楼的楼主,是江湖中不容小觑的存在,传说以贩卖消息、广揽天下金银的金玉楼楼主,从不轻易出现在世人眼前,往年,金玉楼也送了几位美人来,但对白相舆而言,货色虽然上等,却不如对金玉楼楼主感兴趣。
白相舆微微抬眼,闪过一丝审视和计算:「夙寒霖亲自来了?有意思——请罢。」
一阵轻微的驼铃声打破了宁静。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路,一阵喧嚣声由远及近,滚滚沙尘中,一个由精壮侍卫以及东方美人组成的队伍缓缓走来。
为首的男子,身着鲜艳欲滴的赤衣,华贵异常,绣着金线勾勒出的繁复纹样,其容貌俊美如同妖,狭长的凤眼微微上挑,一头乌黑的长发用金色的发冠束起,唇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秘弧度。
其身后,一群衣着华丽的侍女和仆人簇拥着,他们小心翼翼地抬着几件用黑色帷幕遮盖的物品,那帷幕似乎在轻微地颤动,更添几分神秘感。
他们的到来,立刻吸引了殿堂内外所有人的目光,人们纷纷侧目,窃窃私语。
「这便是传闻中的金玉楼楼主?」
「以我看未必,那金玉楼楼主执掌江湖众多势力,天下人未出其右,怎会生得这个浪荡模样?」
「他那衣物上的金线,莫非是天蚕金丝?传闻一根可购下半座城池……」
「今日可算长了见识。」
……
夙寒霖的目光不咸不淡地扫过众人,只堪堪向主座上的白相舆扬了扬下颔:「许久不见了,白二少主。」
话音一落,又激起一阵剧烈的讨论声。
「这金玉楼楼主竟与戈壁的二少主相识?」
「也不知这金玉楼楼主所来为何事?」
「看来今年的天行者祭不一般哪……」
……
「啧。」白相舆的语气低冽,如同上好的美酒,醇厚而醉人:「夙寒霖,你可真是生得越来越像女人了。」
这是黑布里的周僖,第一次听到白相舆的声音,如同寒月低沉下的一双刀刃,冷冽刺骨,毫不掩饰它的敌意和杀意,像地狱修罗,像彼岸的白骨,当真是白明卿的弟弟,何其相像?
「哦?」夙寒霖随意寻了一处地方坐下,仿佛轻车熟路,若换做在场的其他宾客,只怕要留下性命,而江湖势力,却能让他在此刻,跟白相舆平分秋色:「我便当白二少主,对在下的夸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