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穿过浓厚的云层,斜倚在肃穆而华丽的白府之上,静谧的夜晚安静到足以听见每一颗落叶的轻落。内庭厅堂上跪着一个人,衣裳破烂,血迹斑斑,形成一片暗红,与黑夜凄色深处如出一辙。旁边的男子正手持鞭子,鞭子抽下的瞬间,掀起一片片血雾。
而主座上,白明卿正悠闲地端着茶碗,轻轻呷着其中的香茶,面容俊美,甚至带着些许的优雅,但眼中的冷漠拿人心魄,他看着前方的一幕,仿佛在欣赏一出无聊的闹剧,毫无波动。
「主子饶命…属下真的快得手了…属下本已潜入天牢,将要拿到那贼子身上的信物,可…可贞文公主先属下一步,下令封锁天牢。」
白明卿依旧垂着头,淡淡地饮着茶水,而鞭声和惨叫声仍然未停,白明卿略微抬了抬手指:「我白府从不留无用之人。」
话音刚落,执鞭的夜寒鸦便抽出剑,寒光一闪,将那浑身伤痕累累的男人头颅斩下,不到片刻,屋外便鱼贯而入一堆侍女,冷静地收拾着残骸,仿佛对这一切见怪不怪。
「主子,下一步该如何做?」夜寒鸦丢掉鞭子,神色冷峻地对着白明卿行了一礼。
「备好礼,明早,我去皇宫以太傅之身,寻贞文公主一趟。」又是周僖,短短几日,她单方面毁掉婚约,暴露武功,并阻拦了他,无论是哪一件,都太让白明卿感到意外了,他有预感,周僖将会成为他复国东河的一个极大的阻拦。
哪怕是她,若是断了自已的复国大计,他也要除掉她,毫不犹豫地。
次日,阳光照亮了南庆高耸的殿阁,金色的瓦片在熠熠生辉,数不清的红砖层叠出庄严与肃穆,皇家太学院中重重回廊,每根柱子上都镌刻着精细的图案,栩栩如生。院内的古树参天,叶子沐浴在阳光下闪烁着翠绿的光芒,各种花卉也一起张扬着各自的灿烂。
这是南庆帝定下的规矩,每一月,白明卿都要单独给贞文公主授课。
而周僖今日也不曾迟到,甚至比白明卿早来一些,淡淡地翻阅着桌上的文书。白明卿走过长长的青石路,步履稳重而庄重,每一步足音落下,都仿佛带着其他的目的。
见到白明卿而来,周僖起了身,以学生之礼微微颔首,脸上带着一些似有若无的微笑:「见过白太傅。」
想必白明卿此刻,一定恨透了屡屡毁坏了他的计策的她罢。
白明卿却不曾暴露自已的真实情绪,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熟稔地从一堆书中抽出女经,翻到一页:「不知上月让公主诵读的女经,进程如何?」
「回白太傅,毫无进展。」周僖理直气壮地说道。
「哦?」他挑了挑眉头,饶有兴致地示意她继续说。
周僖一声轻笑,不曾拿正眼瞧着他:「本公主为何要去学这些三从四德的无用东西?」
「公主想学什么?」
「治国之策,行军之计。」见白明卿还没有回应她,周僖继续说道:「我是南庆国唯一的公主,父皇、母后年事已高,皇室又无旁权,若是我父皇百年之后,这下一任帝位,又该归属何人?」
白明卿静静地看着她,欣赏着她鲜明的变化:「可自古无女子称帝之先例。」
「既无先例,本公主为何不能当这个先例?」她没有在开玩笑,而是郑重庄严地在向他进行宣战。
白明卿淡淡叹了一口气,表现得十分为难:「微臣幼年时便受陛下之聘,为公主太傅,所授所教,皆是依照陛下皇令而来,只怕,公主之愿,微臣难以替您达成。」
「是吗?那今日以后,本公主也不必再来上白太傅您的课了。」周僖十分决绝,转身就要走。
「站住。」白明卿收起了一贯温和的脸色,也合上了手中的女经:「公主,陛下曾与微臣说过,若公主顽劣不堪,微臣可代行惩戒,直至,您听从为止。」
周僖笑了,她本就生得好看,如今笑意愈深,愈加花枝乱颤和动人,她转过身来,脸庞于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像白玉瓷片一般的美丽:「白太傅这是在威胁我?别忘了,我是帝姬,是臣,再如何,你都不能随意僭越。」
白明卿却没有被她的话唬住,而是走下授课的台阶,一步一步向她走来,脚边的白衣顺着步伐微微飘浮,他也总是这样不慌不忙的:「阿僖,你何苦要这样为难于我?」
一声阿僖,略微触动了她,可很快让她感到厌恶和恶心,也许需要一个非常长的过程,她才能够完全对她免疫。
「我今日是带了礼来,尽管你我二人无法成为夫妻,可你连我们这点师徒缘分都不要了吗?」白明卿伸出手指,微微搭在她的脉案上,周僖知道他的目的,也没有挣脱。
「阿僖,你是何时学的武功,跟谁学的?」白明卿淡淡地笑着,仿佛他们之间还是从前恩爱如漆的模样。
「怎么?害怕了?」周僖踮起脚尖,冷冷地盯着他,她眼中的寒光和仇恨,是白明卿从前不曾看到过的,周僖像是变了一个人,在一夜之间:「那白太傅又是何时学的武功呢?又为何向所有人隐瞒,嗯?」
她反客为主,毫不示弱地问他。
空气中弥漫着沉闷和激烈的节奏,白明卿淡淡说道:「既都摊了牌,我想你也在好奇一件事,我二人武功,究竟谁在谁之上。」
话音刚落,白明卿不给她任何反应地机会,像张开的猛兽一般迅疾扑出,快速接近她,每一击都像碎石般沉重,狠厉的肘攻,掩藏着深不见底的杀气,他的动作宛如暴雨骤临,狂风大作,试图用强烈的攻势将她拍打在地。
而周僖灵活地应对着攻击,面对敌手连绵不绝的攻势,她只身置身于风暴的眼中,修长的手指犹如游刃,挡下他的每一拳猛击。
但周僖缺乏实战经验,又是刚刚被输入的武功,虽能熟练地进行防御,然而多次尝试反攻的她却无法找到白明卿的破绽,白明卿的攻势似乎从未有所减弱,她来不及挡住,被打在肩膀上,身体后退几步,失去了平衡。
白明卿却趁机绕到她的身后,以一个束发带绑住她的双手。
「白明卿,你疯了?!这是在皇宫!」周僖愤恨地挣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