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漪,吃点这个鸡肉,学习太累了就是亏空身子,得好好补补。”
“这个小丸子怎么不吃呢?什么?那有什么胡萝卜,我可没让阿姨把胡萝卜剁碎了放进丸子里。”
“尝尝这个,香菇好啊,我就知道小漪最喜欢香菇了。”
·········
没有许沁在家,孟怀瑾显得自在了许多,穿着一身舒适的纯棉家居服,头发也没有发胶,更没有面对外人时面上常带着的那种儒雅清俊的面具,整个人很放松很舒适。
刚下班正准备看看自已的宝贝闺女缓解一天努力工作的疲惫,老父亲却骤然听闻女儿居然把自已累倒了,还发了烧。
像是每一个宝贝女儿生了小病的糟心老父亲,孟怀瑾也无法免俗,虽然依旧细嚼慢咽,但眼神控制不住,盯着许漪吃东西。
“爸,小漪胃口本来就不好,你加这么多东西,她怎么吃饭,你别烦她了。”
到底还是孟宴臣果断出手,有些无语的帮许漪把盘子清空,转而给妹妹夹了点清甜脆嫩的时兴蔬菜,早就看见她盯着这个白灼生菜了,偏偏老爸非让她吃这吃那的。
怎么上了年纪,爸爸比妈妈还要话多········有点烦人了呢?
几人吃完了饭,喝了点清茶消食闲聊。
付闻樱喝了口茶,状似无意的提起,“前几日和朋友聊天,倒是让我想起一件事,我想和大家商量一下。”
孟宴臣一顿,疑惑地看向母亲。
一般来讲,这种对话的开头都意味着改变整个家庭格局的大事。
比如很久之前,在爸爸妈妈和自已商量可不可以带两个妹妹回家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孟宴臣小小的,却是个备受爸爸妈妈喜爱的小男孩。
他享受过最无私的爱,也学会了无私的去分享他得到的爱。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没有错。
孟宴臣看向坐在自已身边乖乖巧巧喝茶的小妹妹,心中一阵骄傲。
当时的决定太完美了。
如今才能拥有一个这么可爱,这么积极,这么信赖自已,理解自已的好妹妹!
但与此同时,如果能穿越时空,孟宴臣还是想试试看能不能别把另一个带回家。
来了也要走,怪闹心的。
孟怀瑾闻言会意的一笑,看向有点贪嘴,正在默默吃第二块桂花蜂蜜山药糕的许漪,“那,既然妈妈提起来了,就由我来正式的问一问,小漪。”
许漪一愣,赶忙放下点心,喝了点茶咽下去口中的残渣,坐正身体,严肃道,“爸爸,妈妈,你们说吧。”
付闻樱温柔的伸出手,牵着许漪,眼神真挚的问道,“小漪,你愿意改姓吗?”
看许漪还是有些不解的样子,孟怀瑾闻声解释道,“小漪不要紧张,爸爸妈妈就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改姓孟。
爸爸妈妈想着,你逐渐长大了,我们不愿意旁人因为你的姓氏臆断你的来历,更想保护你,毕竟从前老许······我们想给你更完整的庇护。
所以我们想问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改姓孟,爸爸妈妈商量很久,想为你改名为孟宜君,希望你完完全全的成为孟家的女孩,在各种意义上,在所有人的目光和认知中,我们都是绝对亲密,永不分开的一家人。”
付闻樱似乎是害怕丈夫的坦白让许漪多心,补充道,“当然,小漪,这个决定仅仅是出于避免那些不好的目光和猜测,无论你愿不愿意改姓,我们都是一家人,我们不是想让你抛弃你的亲生父母,我们只是···”
许漪的目光聚焦在手机屏保上,那是他们四个的全家福,是付闻樱把那只漂亮的蝴蝶轻轻的递给自已,而孟怀瑾和孟宴臣慵懒的坐在洒满阳光的棋盘前,眼中含笑,看着一脸兴奋的自已。
似乎在某个瞬间,许漪的思维断线了,她的眼前突然虚空一片。
没有孟家精致华丽的餐厅器具,没有餐桌上精致清甜的茶点,他们四个仿佛站在无声的深渊之中。
一束光打在他们三个身上,可是自已却也并不是身处黑暗。
他们在笑,伸出手,沉默却真诚的邀请自已。
她走过去,两束光越来越近,最后,彼此交融,再也无法分割。
一种名为归宿的安心感充斥许漪全身。
她第一次打断了母亲的话,笑着说,“妈妈,爸爸,我知道的,你们只是怕我委屈,怕别人误解我。”
随即,许漪黏糊在付闻樱身上,嗲兮兮的撒娇,“爸爸妈妈只是太黏着我了,太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是你们的女儿了,对不对~”
付闻樱似乎感觉到了女儿的选择,眼眶微微湿润,抬手摸了摸许漪的头,用一种孟宴臣和许漪都从未听过的,温柔到极致的声音,低喃道,“是啊,妈妈做梦都想让别人知道,你是我的女儿。
我每天看着你,听你喊我妈妈,会在某个瞬间感到很遗憾。
妈妈好想你生下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妈妈,妈妈想抱起那个还很幼小的你,就像当初,我抱起宴臣一样。
妈妈不是想和你亲生妈妈争什么,但是妈妈很爱你。无论你是不是改姓,爸爸妈妈都觉得,有你,有宴臣,是我们此生最幸福,最自豪的事情了。”
孟怀瑾望着妻子,眼睛微红,“自从有了宴臣,后来有了小漪,我干什么都很有动力,我是有儿有女的爸爸了,我要保护你们,爸爸也很爱你们。”
孟宴臣耳尖微微泛红,他很少听见父母如此动情的说出他们爱他们的儿女。
其实孟宴臣早就适应了父母润物细无声的爱意,他也从未怀疑过这个家庭给他的安心和依赖。
但是当一向羞于启齿爱字的父母真的和他们说,他们爱自已的孩子的时候,孟宴臣依旧忍不住红了眼睛。
他也想说,他也在期待。
期待小漪的选择,期待小漪成为他一生一世的妹妹,成为他最重要的家人之一。
“宜君?是哪两个字呢?”寂静的客厅里,许漪突然开口问。
付闻樱微微侧头,却见许漪埋在自已的肩颈处,安静的流着泪。
这个自她相识以来,就八面玲珑,聪慧文雅,几乎不会让自已失态痛哭的孩子,此刻沉默着,大颗大颗的泪水滚落。
无声,却振聋发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