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沁门口围观的吃瓜群众那么多,许沁却唯独敏锐的看见了许漪嘴角那一抹嫌弃的下撇和眼中的不解。
像是心底那块从来没有结好的伤疤突然又被揭开,许沁只觉得自已最不想被人看见的地方被许漪赤裸裸的暴露在阳光之下,她的亲妹妹冷酷残忍的让她流血痛苦,让别人嘲笑讥讽自已的丑陋,心口简直一阵剧痛。
许沁指着许漪,理直气壮又高声叱骂道,“许漪!谁让你笑的?你笑什么?你笑话你自已的亲姐姐?谁让你看的?给我滚出去!”
说着,许沁拿过床上的靠枕,狠狠地砸向许漪。
然而她那尖声的怒吼已经耗光了她的力气,那靠枕轻飘飘的落在她脚下,仿佛在嘲笑许沁的无能。
而仅仅是因为被吵醒想过来看看到底发生什么的无辜路人许漪则表示:困惑不解。
不是。
大姐你有病啊?
撞破你这破事的又不是我。
你这跟我在这疯狂发疯干什么啊?
托生成你的妹妹就是我最大的原罪咯?
就算骂也该先骂孟宴臣啊?
孟宴臣似有所感,低头对上了妹妹一脸不服的表情。
···
没必要两个人都挨骂吧···
正在兄妹俩面面相觑的时候,一直站在一旁不发一言的付闻樱突然站了出来,轻飘飘的开口道。
“宴臣,阿姨的汤熬好了,你领着妹妹尝一尝味道,小漪身体才好,那汤很滋补,晚饭的时候多喝一点。”
说罢,两个孩子被推了出来,二人对着合上的房门再次面面相觑。
许漪还在思考自已纤细娇小的妈妈会不会被发狂的许沁伤害到,就听见身旁的孟宴臣试图打破尴尬的问话。
“小漪,我们去喝汤去吧···”孟宴臣挠了挠头。
就算如今的孟宴臣身高腿长,体格修长而不失健壮,是学校里出名的温润聪慧,敏锐内敛的贵公子,更是那商界冉冉升起的新星,最新领域“直播”概念的提出者和实践者·····
但面对母亲付女士的怒火,这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依旧是怂怂哒~
许漪看了看孟宴臣这怂哒哒的模样,心里有些放心下来。
然而听到喝汤,她又忍不住皱了皱眉,鼻子松动了一下,空气中那一抹若有似无的窒息气息依旧没有散开,只能一脸困苦的摇摇头,“有点恶心,喝不下···”
孟宴臣似有所感,捂住了自已的额头叹道,“其实我也···”
“我甚至觉得对不起我的眼睛···”
房间外,难兄难妹正在给自已可怜可爱的嗅觉系统道歉。
房间内,付闻樱仿佛无视了周围的一切,抬手打开了房间的换风系统,直接调到了最高档,还打开了房间内所有的窗户,任由温柔的风吹乱她光泽乌黑的发丝。
那个在家里依旧端庄优雅,贵气天成的女人沉默着,久久的伫立在窗前。
“妈妈···”
房间内持久的,令人汗毛直立的安静几乎让空气都凝滞了。许沁终于受不了付闻樱若有似无的,接近碾压的气场。
她不理解,明明此刻的自已已经远远比那个眺望风景的女人更加高挑,明明自已比她更加年轻力壮,风华正茂,却依旧让许沁从骨子里感到战栗和恐惧,此刻的安静就仿佛行刑前的候场,纵然这位执行官什么都没说,但这种无形的压制依旧让许沁喘不过气。
“稍微等等。”付闻樱不想在这样恶臭的空气里开口,但她更不想听见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孩子说出的每一个字。
其实看到方才的那一幕,付闻樱本以为自已会伤心,会难过,会失望,会摇摇欲坠。
那由她数次保护下来的孩子大约已经完全的把她的爱意和温柔磨得一丝不剩,才让她如今能够像在公司处理公事一样,如此明智而冷静。
此刻,付闻樱的心情很平静,甚至有一种大石落定,痛下决心后的释然和轻松。
“等等吧,我嫌味道大。”付闻樱转身,把头探出窗外,外面新鲜的空气很好的安抚了付闻樱此刻的鼻子。
许沁嗫嚅着站在一边,讷讷的不说话,轻轻吸了吸鼻子。
哪有什么味道···
分明是···
宋焰身上的英雄气息!
难道像孟怀瑾,孟宴臣他们一样,永远是昂贵须后水的味道才不恶心?
难道像付闻樱和许漪那样,整天在香炉前研究着什么瑞脑沉香,又品味着什么龙涎紫檀就叫做情趣高雅?
不过是因为价格昂贵,显摆自已的财力,顺带着拜高踩低罢了!
许沁回忆起宋焰身上的烟草味道和迷人的汗渍气息,默默为自已慧眼识珠感到骄傲,同时鄙夷付闻樱的见识短浅。
片刻后,房间的味道清新起来。
付闻樱回过头,用一种,许沁极其陌生,极其畏惧的眼神,定定的看着她。
许沁产生了一瞬间的错觉,她似乎从来没有见过此刻的女人,如此强悍理智到冷酷的样子,和她往日端庄优雅的模样相去甚远。
但她无暇去想付闻樱的变化,她只以为付闻樱又要压迫她,打压她,她会咄咄逼人的逼问她这些内衣的主人是谁,她会疯狂的报复宋焰,打压她的梦想,并强迫他们分开。
无非就是用那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和强盛的家族势力去逼迫自已向他们低头···
电光火石之间,许沁想到了宋焰平时义无反顾的保护自已的模样,想到了当时宋焰递给自已贴身物品的时候那帅气的告白···
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要为了心中的英雄无所畏惧,奋力抗争,她要勇敢一回,无论付闻樱如何逼迫,她绝不透露对方身份。
“你搬出去吧。”
“我不会说的。”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付闻樱微微一愣,随即看向许沁的目光里带着淡淡的失望和不易察觉的不屑。
而许沁则因为这句话彻底乱了方寸,看向付闻樱的目光满是惶恐和不解。
不对啊。
她怎么不问问那个人是谁?
她怎么不像往日一样告诉自已自尊自爱的大道理?
她怎么让我搬出去?我能去哪里?她想让我去哪里?
莫非她不要我了?
她怎么敢不要我?
她不是需要自已去为孟家名誉增光添彩的嘛?她们这种心思歹毒的有钱人,不是还要靠着自已粉饰太平,去装点他们孟家的门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