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包下了一家算是中档的旅馆,基本都是两人一间的标间,李闲和常伟两人同住一间。
“这么安排是照顾我情绪?还专门安排个熟人。”李闲半开玩笑的说道。
“屁,张导是怕你哪天想不开突然嘎了。”常伟的语气也是开玩笑的,但里面具体有多少真心,常伟是没有说的。
听到这话李闲的内心里还是非常感动的。张柯导演还有常伟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第一次感觉到自已还是有人关心,有人需要的。
大概是出于照顾李闲这个纯粹的“新丁”的原因,张柯导演选择按照剧情的推动顺序进行的拍摄。
这种拍摄方式常用于电视剧当中,在电影当中其实是很罕见的。主要原因就是这种做法,会极大的提高拍摄成本。
无论是从拍摄周期,演员档期还有拍摄场地上,都会极大的增加拍摄成本。
李闲的第一场戏就是作为入殓师,为女主角小文的外婆整理遗体。
而年仅九岁的小文,根本不懂死亡的含义,只是以为李闲饰演的莫三妹在欺负她的外婆,拿着木头做的红缨枪狠戳了一下他的后腰。
这场戏的看点其实都在九岁的小文身上,而李闲只是全程默然的完成着他的工作。
莫三妹的默然,是因为他早年为了女友和人打架,被判入狱两年,出狱后又从事着为人所避讳的殡葬行业所导致。而这种默然恰巧符合了李闲此时的精神状态。
莫三妹将小文奶奶送到火葬场后,返回了自已的殡葬店。而小文也一路打听的,追了过来,与莫三妹发生了第二场冲突。最终小文的舅舅将她带回了家。
说实在的,李闲刚刚的表演还很生涩,他只是机械性的完成着,他所扮演入殓师的专业动作,全程冷漠空洞。
而这种空洞和冷漠和他声色的表演,居然巧妙地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种非常自然的状态。
在刻意与呆板之间形成了一个巧妙的平衡点。
做事专注,总体又是麻木无聊的,似乎莫三妹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这无疑给了张柯一个小小的惊喜。
“闲子演得不错。”张柯称赞了一句。
接下来的镜头:是莫三妹找到自已曾经的女友,却发现她已经和自已曾经的好友在一起了,而且还怀有了身孕。
受到打击的三妹整个人更加颓废了起来。还与安慰他的朋友大打出手。
恰在此时小文再一次找了过来,并且说什么也不再离开,即便她的舅舅也无法带她离开。
无奈之下,小文的舅舅掏出一笔钱,让莫三妹暂时照顾一下小文。
直到这时,莫三妹他们才知道小文原来没有父母,从小跟着外婆相依为命。
故事虽然不长,但拍摄起来却极为繁琐。
大段的中景,近景还有室内的群像,在摄影师的掌控下,一切都呈现出一种昏黄的暖色调,除了莫三妹,只有他脸上的光是一种冷漠的淡青色。
仿佛代表着他与这个世界的格格不入。
张柯盯着监视器里的画面,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他再清楚不过,这种演员与剧组整体的契合,对于一个导演尤其是文艺片导演来说,是最难得的幸运。
“好!过!”
张柯喊停了拍摄,拍了两下巴掌。
电影的拍摄进度在李闲看来是极为缓慢的,但张柯导演却对此十分满意。
拍摄进行了三天,张柯觉得一切都显得非常顺利,演员,场景,摄影,调度等等,都出乎预料的顺利。
他觉得把剧组放在这个充满了迷幻色彩的山城,绝对是一个极为明智的决定。
这里的道路狭窄,但又霓虹璀璨,与莫三妹的形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整部片子李闲和小演员小文的对手戏最多,从剧情结构来说,称得上是小文与莫三妹两人的互相救赎。
所以两人之间的感情也需要培养起来。
这部片子只有几场夜戏,所以基本上都是白天的拍摄计划完成后,晚上剧组人员就可以自由活动。
李闲不喜欢出去玩,晚上基本就是待在房间里看电视,或者和常胖子聊天。当然也会利用这个机会和小文互相加深了解。
李闲发现,小文虽然年纪小,但对表演有着惊人的天赋。她似乎能本能地理解角色的情感,甚至在某些时候,她的表现让李闲都感到惊讶。
今天的戏份很重要,主要是讲述小文因为误会而大闹了别人的追悼会后,莫三妹一气之下告诉了她死亡的真相。
非常残忍的说出她的外婆被一把火烧干净,变成了烟飘走了。
小文听完后大哭一场,从此不再与人交流,无奈之下三妹和他的朋友告诉孩子,外婆并没有离开而是变成了星星在天上看着她。
说重要,是因为在这场戏之后,莫三妹的心态将会彻底的转变,变得不再颓废,不再游离于社会之外。与李闲此时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当天晚上,李闲正与胖子聊着天,突然听到“咚咚咚”外面有人敲门。
李闲问了声:“谁啊?”
“我!”
李闲听出来是张柯的声音,穿上拖鞋跑去开门。
一开门就看到张柯一手拎着酒瓶,一手拎着俩塑料袋站在了门口。
“张导,这么晚了有啥事吗?”李闲没多客气直接问,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接触,几个老少爷们的关系都处的挺好。
“没啥事,就是睡不着想找人聊聊。本来想去找摄影的,路过你俩门口,听见你俩还没睡就敲门看看。”
说着,张柯晃了晃手里的酒瓶问道:“喝点?”
李闲回头看了看常伟,见他也披上了衣服下了床,便笑着点了点头:“行,那就来点。”
仨人搬过茶几当做桌子,摆在两张床中间,李闲解开了塑料袋,一袋是花生米,一袋是下酒的凉拌菜。
三人坐在床上,拿着瓷杯当酒杯一人满满的来了一杯,看的常伟嘴角直抽抽。
碰了个杯一人来了一大口后,张柯赶紧往嘴里塞了几口小菜压了压酒气。
而后对着李闲说道:“都挺熟的了,我也不就说废话了,这两天看你和小文处的挺好的?”
不知道张柯这话是什么意思,李闲只好顺着话头说下去:“嗯,那孩子挺乖的,而且挺有灵气,好多东西我都得和她学。”
“嗯,挺好的。”说着,张柯又举起了杯子:“来,咱爷俩走一个。”
张柯说爷俩,李闲并没有觉得不高兴,一方面人家真的比自已大上不少,按年纪说是自已父亲辈的都有富裕,另一方面则是张导一直以来还真的特别照顾他。
即便他再冷漠,内心里也是很受触动的,说不受感动那就是纯纯的自欺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