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雨还在下,我一只手夹着支烟,一只手拿着雨伞,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走着,我不知道自已到底该去哪。
回家吗?不,我在这个城市里没家,我的家在五十公里外一个县城中的小村子里,那里有我的外公外婆。
回学校吗?也不太想。
算了,就走走吧,好好看看这个以前从未太在意过的世界。
我转了个弯,走进了一条小胡同里,小胡同的另一头连接的是一个城中村。
虽然这几日的气温降得极为迅猛,但却并不寒冷,和初冬那令人瑟瑟发抖、直打寒颤的刺骨冷风截然不同。深秋的风轻柔地拂过身体,带来的是丝丝凉意,让人感到十分舒适惬意。
我走着,忽地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一户人家,大门开着,门庭里有四五位老人,在打麻将。
远远的我就听见其中的一位大爷喊道:“老赵!我跟你说了三条,你非得打那个七筒,点炮了吧!活该!赶紧掏钱吧你!”
“哎哟,你这个老不掉牙的能不能闭上嘴!喊得我头疼真的是!”
“你起开你起开,我来我来!”
好奇心驱使我走了过去,我撑着伞站在门槛外,向里张望。
坐在最里面,也就是我正对面的一个满头白发,戴着老花镜的奶奶发现了我。
“哎哟,这谁家的孩儿啊?我咋没见过啊?”
我赶忙回道:“奶奶我就是路过,好奇过来看看。”
“哎哟外面这么大的雨,进来看吧孩子。”
听见那位奶奶的声音,我的双脚竟不受控制般的跨过了门槛,向里走去。
或许是因为这个奶奶给我的感觉很熟悉,和我的外婆给我的感觉一样。
我默默地在刚刚喊话的那位大爷侧后方坐下。
......
“哎哟老张头,还说我呢,看你这手气臭的呀,不想说,不想说。”那位姓赵的爷爷边摇头边咂嘴。
“你懂什么,这把运气不太好,懂撒?”
“行行行,你最有理了。”
“再来再来!”
我就这么一直这么默默的坐着,看着,偶尔笑笑。
我逐渐融入这种氛围,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很奇妙。
有那么一瞬间我好像感觉自已也到了耄耋之年,满头白发,但身体却依然硬朗。和三五老友喝喝茶,打打牌,好像还不错。
但那是不可能的了。
那位姓张的爷爷又连续输了几把,气愤的起身。
“不打了不打了,回家逗我孙子玩去了。”
赵爷爷也站起身。
“我也回去了,今天我孙女放假,家里还炖着排骨嘞。”
五人走了两人,眼看这局就要散了,刚刚那位让我进来的奶奶看了看我。
“小伙子,你会打麻将不?”
“啊?没玩过,不太会。”
虽然我以前没接触过,但刚刚我也看了个大概。
“来吧小伙子,不玩永远都不会。”
......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雨渐渐的小了,我正玩的入迷,身后忽然传来声音。
“奶奶!”
声音好像有些熟悉,我好像在哪听过。
我回过头,竟然是梁安!
“不会这么巧吧?”我心里犯嘀咕。
她也注意到了我。
“祝平?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一时之间我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小安,你跟这小伙子认识啊?”那位戴老花镜的奶奶开口。
“我们班的同学?今天早上见过。”
“这样啊。”梁安的奶奶笑呵呵的回道。
“你来替奶奶打两把,奶奶去做饭咯。”说着,梁安奶奶起身向厨房走去。
“祝平,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怎么会在我奶奶家啊?”
“下午的时候随便转转,就转到了这里。”
“是吗?那真的挺巧的哦。”
之后也没打几把,我知道该走了,我们学校周五放学的时间是下午三点,现在应该已经五点了。
我站起身,向梁安作别,转身准备离去。
可梁安的奶奶忽然叫住了我。
“小平啊,别走啦,晚上在这吃吧。”
“不了奶奶,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下次有时间再陪您打麻将。”
我确实有事,我打算再去一趟医院,我想知道自已到底还有多久可活。
......
“小伙子,上次我不是说让你家长来吗?怎么还是你一个人啊?”
“徐医生,我没家长,你就直接跟我说吧。”
“这......哎,其实跟谁说都一样了,你......”
徐医生顿了顿,他那双深邃而又锐利的眼睛凝视着我。或许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这件事情。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医生,他早已习惯了面对生死离别,但那个少年才刚满十八岁啊!他本应拥有无限可能的未来,正处于生命中最灿烂、最美好的年纪。然而现在,他却不得不面对死亡这个残酷的现实。
难道命运真的如此不公?为什么要让这样一个年轻而充满希望的生命就此消逝呢?
徐医生越是沉默,我越感到害怕、恐惧。
“您直说吧,我还能活多久?”
“不好说...或许一个月,或许三个月,又或许半年,这要看你体内癌细胞的恶化速度了,如果从现在开始住院配合治疗的话,或许会更久。”
“好,我知道了,谢谢您。”
从医院出来后,雨已经彻底停了,天也已经黑透了,我不知道去哪,我不想回那个所谓的家。
我决定今晚先找个地方凑合一下,等明天租个房子,搬出来自已住。
生命中最后的一点时间里,我不想再看见那个人恶臭的嘴脸。
要去住宾馆吗?太贵了,网吧好像是个不错的选择。
随便找了个餐馆解决掉晚饭的问题,我便开始寻找网吧。
以前随春生带我去过几个网吧,其中有一个环境还不错,还有包间,对于一个夜不归宿的人来说确实是个不错的去处。
那地方离馄饨店也不远我凭借着脑海里的记忆,寻找着那个网吧的位置。
终于,找了大概二十分钟,我找到了那个网吧,但令我感到意外的是,这个网吧竟然紧挨着梁安家的那个胡同口。
我推开门走进去,询问得知,要十点过后才能开通宵,于是我便找了个空的机子坐下来等,还有一个半小时才到十点。
实在有些无聊,我打算把随春生喊来,有个人陪自已打打游戏还是很不错的。
可掏出手机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
手机充好电开机后我发现竟然有十来个随春生的未接电话。
“这小子现在这么关心他跌了吗?”我嘀咕。
随后我给他回拨过去。
可电话一接通便传来随春生虚弱的声音。
“阿平……”
“怎么回事,你咋了??”
“范文逸……学校后边胡同……”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任凭我怎么呼唤,电话那头都不再传来声音。
“喂?喂??!”
我赶忙挂断电话,拿起背包走出网吧。
范文逸?他和随春生在一块?
难道是因为我早上打的范文逸那一拳,这王八蛋找不到我,把账算在随春生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