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未回答她这个问题。
“梁安?你敢逃课?”我开口问道。
她缓缓走到我面前,喘着粗气对我说道。
“我为什么不敢?你不是也逃课了吗?祝大班长。”
我不在意她是如何知道我是班长的,或许是因为我走后班主任来了教室。
我好奇的是,她是如何在班主任的眼皮子底下跑出来的?
“本事不小呀梁同学,当着班主任的面都能跑出来?”
“我说我拉肚子,就出来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哪里的?”
“你座位旁边的窗户正好对着学校后门。”
“第一天来学校就逃课,不怕被开除吗?”
“无所谓。”
我望着她,久久不语。
“刚刚谢谢你。”她忽然开口对我说道。
“没什么,早就看那小子不爽了。”
她转过头看着我,久不言语。
我没在意。
之后我们两人便没再交流,我也没问她偷偷地跟我来学校后山上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猜是因为她并不喜欢上课,因为现在是高三,正值最后冲刺的阶段,我并不觉得会有好学生选择在这个阶段转学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当然,我的意思只是单纯的觉得她并不爱学习。
我想走了。
“梁同学,我要走了,你赶紧回去上课吧。你一个新生丢这么长时间老师会担心的。”
“那你呢?”
“替我跟老师请个假谢谢。”
“你要去哪?”
“不知道。”
我确实不知道我要去哪。
在我的印象里,我的人生就是没完没了的学习,和没完没了的兼职赚钱。我甚至不知道自已除了学习和能出一些傻力气之外,自已到底还能干点什么?
但我还是想出去走走。
从山上下来后我并没有选择从后门进去,那样肯定会被保安逮住的。
我围绕着学校走了一圈,绕到了正门。
之后我先是打了辆车去了趟银行,查了一下自已的银行卡上还剩多少钱,够不够我用到闭眼的时候。
不查不知道,卡上竟然有37000元的余额。
“我记得我交完学费之后卡上只剩下六千了啊,怎么多出这么多??”
我心里纳闷,眉头紧锁,首先排除我那个爹,他不跟我要钱就不错了,还指望他能给我钱?
难道是有人打钱打错了?
我取出银行卡,准备去趟派出所。
可刚走出银行,手机便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人之后我的心里升起一股暖意。
来电人是我的外婆,亲外婆,当年我的母亲抛下我和我的赌鬼父亲跑了,我们联系不上她,甚至连她的亲生父母都联系不上她。
但这些年来我的外公外婆却依然对我很好,他们才不在乎我的父母是否还在一起,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
外公外婆只把我当作是外孙子看,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外婆!”
“诶,小平,在学校怎么样呀?”
“我在学校挺好的外婆,您和外公身体还好吧?”
“好着呢,我们好着呢。今天呀我跟你外公把家里的玉米卖了,给你的卡里打了一些生活费,你收到了没呀?”
电话那头传来外婆呵呵的笑声。
“什么?那是你们给我打的钱呀,我还以为是别人打错了呢。我不需要这么多钱啊,我就是一个学生呀外婆。”
“拿着吧小平,你这高三马上毕业了,等上了大学之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我没再开口,或者说我不敢再开口。
我紧咬着嘴唇,努力克制着即将决堤的泪水,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哽咽声,眼眶泛红,却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双眼紧紧地闭着,仿佛这样就能把眼泪锁在眼眶里。
外婆…这钱我已经用不到了……
我并不打算将我患癌症的事情告诉他们,他们早晚都会知道,但绝不是现在。
“小平?小平?”
电话那头传来外婆急切的声音。
“外婆,我在。”
我努力平复着自已的心情。
“那什么,其实还有个事。明天不就是周六了嘛,你这周有空没啊?今年咱家这大白菜出的挺好,外婆给你包白菜猪肉的饺子吃。”
“有空,正好我也想吃外婆包的饺子了。”
“诶好,外婆这就去买肉去。”
挂断电话后,我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无力地瘫坐在银行前的台阶上,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眼眶。我无法抑制内心的悲痛和恐惧,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我不敢想象当他们得知我身患绝症的那一刻,脸上会露出怎样绝望的表情。他们已经年迈,身体也不再像年轻时那般健壮,又如何能够承受得起这样沉重的打击呢?
一想到他们可能会因为我的病而陷入痛苦和悲伤之中,我的心如刀绞般疼痛。我真的很害怕看到他们流泪、伤心的样子,那种画面光是想想就令我心碎不已。可是,我又该如何向他们隐瞒这个残酷的事实呢?毕竟,纸终究包不住火……
调整好状态后,我站起身,去旁边的超市里买了一盒烟,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给自已买这东西,以前都是帮随春生买。
从超市出来后我看了看时间,已经中午了,随即便打算先去吃个饭,再好好想想下午应该去做些什么。
可正当我抬脚准备离开时,天空忽得响起一声闷雷,紧接着就是黄豆大小的雨滴急速落下。
这几天天气一直不是很好,已经连续下了三天的雨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几天气温也降的厉害,雨后的空气里已经隐约可以闻到冬天的气息了。
没办法,我又转身回超市里买了一把雨伞。
之后我来到了一家馄饨店,这家店我、随春生,还有慕容雨我们三人经常来吃,味道一绝!
“王姨,还是老样子。”
“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呀?春生跟小雨怎么没来呀?”
“我今天有事请假了,他们现在还在学校呢。”
“这样啊,那你先坐,阿姨去给你煮馄饨。”
以前我们每次来的时候,我和慕容雨两人都是一人一碗,唯独随春生这货非说一碗吃不饱,每次都要两碗,还每次都剩半碗
慕容雨一个女孩子饭量又小,只得由我消灭那半碗。
吃完之后我擦了擦嘴,随后付钱,走人。
每次随春生吃完之后,一出馄饨店就会给自已点上一根烟,我不太懂,有次我问过他。
他说:“你不懂,尼古丁可以让饭饱后产生的多巴胺分泌的更快,使人感到更加的幸福。”
搞不懂他。
出了店后我也学着他的样子给自已点上了一根烟,可我却并未感受到他所说的幸福。
或许是因为我并没有吃饱?
可能是吧,没了他剩下的那半碗馄饨确实有点没吃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