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升皱起眉头,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跟您说了吧,这兴隆粮店,早在万历年间就已经有了。那最早的老板是我爷爷,后来传给了我父亲,现在父亲又传给了我!”他的眼神中流露出对家族传统的尊重和自豪。
陈廷敬恍然大悟,感叹道:“怪不得呢!那你这也算是祖上留下的基业了,怎么说不干就不干呢?”他不解地看着吴升,试图理解他的决定。
这吴升摇摇头,然后看看陈廷敬,濡染眼眶湿润,这泪就落了下来。
陈廷敬见吴升落泪,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同情之情。
毕竟,一个人若是没有遇到什么特别困难或者无奈的情况,又怎会轻易放弃祖宗留下来的产业呢?
吴升深吸一口气,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已的情绪,说道:“您真的想买我的这个粮铺吗?如果不是真心想要购买,那么请恕我无法继续奉陪。”说完,他便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陈廷敬连忙起身拉住吴升,焦急地说道:“兄台别急着走啊!我当然是真心诚意想要买下你这家粮铺的。只是有些事情还不太明白,希望你能为我解答疑惑。”
吴升听后,脸上露出了一丝犹豫之色,但最终还是重新坐了下来。
陈廷敬见状,轻声说道,“我得知这西安城的粮价高,因此才想来西安城开一个粮店赚钱。兄台但说无妨,我必买你这粮店。”陈廷敬说罢,从怀中拿出三百两银票,放在桌上。
吴升见状,先是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说道:“这西安城的粮价固然是高,可他却有价高的原因呐!”
“什么原因?”陈廷敬问道。
“我这家粮店开了五十多年了啊!虽说没有发大财、享大福,但是养家糊口足够了,也算是西安城里叫得上名号的粮店了。要不是遇到这种事,我怎么会关掉自已的店铺来卖粮呢?”吴升抬起头看了一眼陈廷敬,然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陈廷敬听后感到非常疑惑,于是耐心地询问道:“兄台,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能说出来呢?难道这里面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吴升的双眼湿润了,他再次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这陕西的粮食供应,大部分都来自于江浙地区。然而,现在的粮道却被官府给切断了。”
“被官府切断了?你有没有证据证明这件事呢?”陈廷敬追问道。
吴升呵呵一笑:“不瞒您说,我吴升在江浙一带货源甚多,可自从一个多月以前,所有的货源老板,均告诉我粮价涨五倍,否则就卖给其他人。我这五十年的生意,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的。”
“涨五倍?”陈廷敬一愣,他心中不禁涌起一阵疑惑和震惊。
他深知粮食市场的价格波动通常较为平稳,哪里有卖粮食的,突然涨价涨这么高的。
他紧紧盯着吴升,试图从他的表情和言语中寻找答案。
“不错,我当时想,如果以五倍的价格买来,这西安城的百姓肯定不会买走,只能干瞪眼,没有要那一批粮食。”吴升看看陈廷敬,然后又皱了皱眉头。
他的脸上流露出无奈和惋惜之情,仿佛对自已当初的决定感到后悔。
陈廷敬这时候才想明白其中的关键:“如果你当时以五倍的价格屯了粮食,现在卖的话,也就能卖出去了。”
吴升点点头,表示认同陈廷敬的说法:“是啊,谁能想到西安城的粮价会涨得如此之高呢?其实我们也是在后来才知道,全城的粮店货源都被切断了,而且只有翻五倍才能进货。可是……”他欲言又止,似乎还有些难言之隐。
陈廷敬赶忙问道:“可是怎么了?”
“可是我们一心想着,先不进货,共同抵制这翻五倍的粮价,不料想……”说到了这里,吴升已经泪流满面。
他颤抖着嘴唇,声音哽咽,仿佛要将心中的痛苦都倾诉出来。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地上,溅起一朵朵泪花。
随后吴升拿袖子擦了擦眼泪,深吸一口气,让自已稍微平静下来。
他继续说道:“不料想这西安城里有个大户何志新,垄断了粮食生意,他把所有的货源粮食全部买断屯了起来,其他粮商根本无法与之竞争。
我们这些小本经营的粮店,只能夹缝求生,艰难维持生计。
可我们的粮食卖完之后,这何志新便坐地起价,以市场价高三倍的价格、甚至如今已经是高五倍的价格售卖粮食。
如果您买下我的粮店,恐怕也会受到他们的打压和排挤。所以,我劝您还是另寻他法吧。”
陈廷敬听后,脸色变得凝重而严肃。他紧紧握着拳头,眼中闪烁着怒火。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西安城的粮价这么高,原来是有人操控!”他愤怒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威严。
他站起身来,踱步走到窗前,凝视着窗外繁华却又充满苦难的街道。
他想起那些因为高价粮食而受苦受难的百姓们,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责任感。
他深知这种情况必须得到解决,不能再让那何志新等恶势力得逞。
他决定要深入调查此事,找出真相,并采取措施保护百姓的利益。
吴升微微点头,神色凝重地说道:“若不是因为西安城附近的十五个县遭受灾害,导致粮食减产五成,而老百姓的粮食又被官府强行收缴,让他们无以为食,他何志新又怎么可能凭借一已之力就将我们一百多家粮店搞垮呢?”
陈廷敬暗自思忖,看来这个何志新背后的势力绝不简单。
他继续追问:“那你是否知道何志新究竟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