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就说嘛,山西好啊,那地方有吃的,不像我们这里,只能挖树根,吃树根了。” 老头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手中的小铲子,继续用力地铲着地下的泥土。
陈廷敬走向前去,仔细观察着老头的动作。
只见这老头已经向下挖了一尺多深,周围的土地被翻得乱七八糟,显然他已经在这里挖了很久。
虽然天寒地冻的,但是这陕西的土地,却没有完全冻实。
再加上都是沙土地,这树根也并不难挖。
“大叔,这树根能吃?”陈廷敬疑惑的问道。
老头叹了一口气说道:“唉,没有粮食吃,只能吃树根了。”
老头虽然一边说着话,但手也没有停,一边挖着树根。
陈廷敬看着老头手里的树根,心里一阵难过。
他知道,这些人都是因为饥饿才会如此艰难。
“那这树根怎么吃?好吃吗?”陈廷敬又好奇地问。
老头头也不抬,继续专注于挖掘,边挖边说:“小伙子,这你就不懂了,树根哪会好吃呢?”
陈廷敬有些疑惑地追问:“不好吃为什么还要挖树根呢?难道没有其他食物可以果腹吗?”
他压低声音,生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老头长叹一声,停下手中的动作,无奈地看着陈廷敬:“唉,如果有足够的粮食,谁会去吃这些难以下咽的树根呢?我们把这些树根挖出来后,要先将其碾碎成粉末状,再放入锅中蒸煮,这样才能勉强下咽,味道实在难以形容……”
听到这里,陈廷敬突然想起,这个地方很有可能就是总督哈占收过税粮的地方。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询问道:“敢问大叔,澄城县今年是否遭受了旱灾,导致粮食减产五成?”
老头缓缓转过头,凝视着陈廷敬,点点头表示认同:“是的,但是今年不仅遭遇了旱灾,之后还下起了冰雹,这让秋粮几乎颗粒无收……”
陈廷敬听后默默点头,心想:“如此说来,莫洛所言不虚啊!”他不禁感慨万千。
这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从人群中走出来,呵呵笑道:“你们说的莫洛,不就是咱们的总督大人嘛!他可是个大好人呐!”
陈廷敬闻言,好奇地问:“哦?您对莫洛有何了解?”
老头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之情,缓缓说道:“莫洛大人今年上书朝廷,请求免去陕西十五个县今年的税粮,真是救了大家一命啊!”
陈廷敬心中一动,喃喃自语道:“果然如此……”
突然,老头抬起头来,望着天空,眼神中充满了无奈和悲愤。他慢慢转过头来,对着陈廷敬说道:“小伙子,我听说莫洛被抓走了,新来的总督不仅没有减轻百姓负担,反而派人下来强行收税。
这些收粮官们简直就是土匪,挨家挨户地抢夺百姓的口粮……”说到这里,老头已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陈廷敬默默地看着眼前哭泣的老人,心中一阵酸楚。
他轻声问道:“难道您也遭到了官府的抢掠?”老头擦干泪水,哽咽着说:“我的儿子、儿媳都饿死了,只剩下我这个老头子,还活着干什么呢?”
陈廷敬心头一震,连忙安慰道:“老人家,别难过,或许事情会有转机的。”然而,他心里明白,这些百姓们遭受的苦难实在令人痛心疾首。
老头点点头,眼中满是苦涩:“是啊,我今年就收了一翁粮食,本来听说皇上已经免了今年的税粮,算计好这些粮食能吃到明年开春,不成想后来被官府都给抢走了……连我养的鸡和羊,也被他们抢了……”说到这里,老头忍不住抹了一把泪,声音哽咽起来。
陈廷敬见状,心中也是一阵酸楚,他长叹一口气,问道:“这催粮官到你们家中抢粮,怎么不去告官呢?难道就任由他们这样欺负?”
老头听到这话,用力擦了擦眼泪,然后愤怒地说道:“这官官相护,我们老百姓哪里斗得过啊!就算去告了,又能怎样?这官司我们是打不赢的!”
陈廷敬深知官场黑暗,但听到老人如此绝望的话语,还是感到一阵心寒。
他沉默片刻,继续问道:“大爷,这漫天遍野的人,都是在挖树根吃吗?”
老头转头看向远方,只见远处有不少的人都弯着腰在地上刨着,神情专注而又无奈。
“不错,这些人,都是家中没有粮食,来地里面挖树根充饥的!”老头的话如同一块巨石砸在了陈廷敬的心间,令他震惊不已。
他默默地看着那些瘦弱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
老头说完后,便不再理会陈廷敬,仿佛对这位这外地人的到来并不在意。
他继续低下头,用力挖掘着坚硬的土地,似乎想要从这片贫瘠的土地中找到一丝生机。
陈廷敬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凝视着远方,思绪如潮水般汹涌。
他想起了莫洛,那个曾经为民请命、上书请求取消今年税粮的好官。
皇上也立刻批准了陕西十五个县的税粮免收。
但如今,莫洛却因为一封写给鳌拜的信而下了大狱。
然而,正是因为这封信,山西和陕西的无数百姓遭受了巨大的灾难。
他们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粮食,只能在饥饿中挣扎求生。
陈廷敬默默地骑上马匹,心中充满了无奈和感慨。
他决定继续前行,前往西安四周的县份看看情况是否同样糟糕。
他希望能够了解更多关于这场饥荒的真相,为百姓争取到更多的帮助和支持。
与此同时,远在北京的安亲王派出了数百名家丁,四处寻找田贵的踪迹。
他们只知道田贵操着一口陕西口音,但对于他的具体外貌特征一无所知。
这使得搜寻工作变得异常困难,宛如大海捞针一般。
于是下令见到衣衫褴褛、没有户口之人就要立刻抓起来审问。
自京城一路向南,从河间府、保定府、大名府等地都布下了天罗地网。
短短五天之内,就已经排查抓获了四百多人。
这一日有家丁上报说已经抓获了五百多人,但还是没有发现田贵的踪迹。
安亲王气得脸红脖子粗,于是又派出各个奴才的家丁三百人,并暗中联络直隶各州府的官员,一同缉拿田贵。
这些人出了京城后,沿着官道向南边搜索。
然而田贵在上次被山西和陕西的士兵追杀后,变得更加谨慎小心。
他白天找一个能晒太阳的地方睡觉,晚上则顶着大风向北走。
田贵非常害怕,担心还会有人追杀他。
这天,田贵来到了大名府。
当他在大街上行走时,突然看到前方有很多官差在大道中间拦截路人逐个检查。
田贵心里一紧,暗叫不好,如果让若北发现自已身上的万民书和状书,那后果将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