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前两步:“你的人……他们为什么都不说话?”
“唔。”他忽然陷入沉思,“我还没有教他们。”
“为什么不教?”
“还没来得及。这要花很长时间,我也是最近才学会。”
“骗人的吧?”
“没有。”
“那你当年跟我老师怎么交流的?”
“写字。”
“不是吧?你们两个纯靠写字交流?”
“只有我写。我能听懂他说话。”
“你的意思是,你能听话,能写字,却不会说?”
“嗯。”
“为什么呢,听说读写不是一起的么?”
“我的学习过程有点不同。”
“哪里不同?”
“……”
“不能讲?”
“……是。”
我忍不住笑,笑了大半天,他就静静地看我,直到我停下来。
“你笑什么?”
“你撒谎了吗?”我正色道。
“我不撒谎。”他的眼神一片真挚。
“你刚刚承认了三十年前跟老师做交易。”
“那又怎样?”他不解道。
“我的老师,现在已经快六十了,虽然外表看起来保养得当,十分显年轻,也许是你们这儿姥苏的功效,但只有我知道,他毕竟是老了。”
“那又怎样?”白还是一脸迷惑。
“三十年前,你多大呢?”我看着他。
他沉静的神情终于出现一丝裂痕。
“老师精明的很,他可不会跟小屁孩做交易。”
“……”
“所以……”我再上前一步,“你长生不老?”
我沉吟了一会说:“你现在的样子看着就不到三十,正常来说,三十年前你不是婴儿也是小屁孩,就算你驻颜有术,也不可能这么夸张,而长生不老是不可能的。”我一边思考一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姥苏……姥苏是从你们这儿出去的,也许它除了治病救人,还有延缓衰老的功效!”
白抬起头,狐疑地看着我,接着摇摇头:“姥苏不能治病救人。”
“什么?!”白的话令我大吃一惊,“老师明明用它救了好多人。”
白还是摇头,“姥苏不能治病救人。”
“那,那些病人是怎么好的?”
白静静地看着我,不说话。
我猛醒过来。
“他们根本没有好,对不对?!”突然的信息冲击令我头脑陷入混乱,“可是,如果姥苏不能治病,老师怎么敢撒下如此弥天大谎,难道,是你骗了他不成?”
白还是摇头:“我不撒谎。”
白的眼神一如既往清明,让人很难不相信。
如果撒谎的不是白,那一定另有其人。
是老师……
没错,没错,老师的确会是那种铤而走险、以小搏大的性格。
荣华富贵,也真的被他搏出来了。
“可是,他就不怕真相败露吗?”我自言自语,蜚声国际的代价是走到哪里都有人认识,捞一笔跑路是绝不可能做到的,不对,不对,我转头看正在给火盆添柴的白,“你刚刚否认了治病救人,可没否认它能延缓衰老,对不对?”
白还是不说话,但沉默已经代表了答案。
姥苏真正的作用是延缓衰老,所以那些重症病人根本不是被治愈,而是被姥苏强行延长了死期,但……
我继续问:“我看不止如此,它是不是还能长期止痛?”
白点点头。
是了,是了。
姥苏拥有比镇静剂这些现代技术研制出来的药品更强大更无敌的功效,就是不止抗衰,还能止疼,如果一具身体的主人根本感受不到痛苦,反而越来越有活力,恐怕任谁看了都会相信奇迹降临。
一个治标不治本的把戏,足以让老师有恃无恐。
是白教老师这么做的?
“不是的,我只告诉他姥苏可以止疼。”白摇着头,“姥苏其实只是我的园子里很寻常的一种植物,当时他受了伤,我拿来给他止疼,他才问起的,后来就说用这种植物的培育方法,换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我此刻特别好奇,但是看到白闭口不言的样子,知道一时半会是得不到答案了,索性换个问题,“你只告诉老师可以止疼,那老师怎么知道止疼效果这么强、而且还能延缓衰老的?”
“这个,我也不明白,也许是他自已发现的吧。”
透过白的眼睛,我的心思却落在脑海中老师的身影上,多少个深夜他在废寝忘食地搞研究,有时实验有什么进展,哪怕正在与我欢娱,也会很快停下来扑在他的研究上。
为了独享姥苏的成果,他偷偷拿自已做实验也说不定,他绝对干得出来。
一个聪明又努力的人,很难不成功啊。
“但现在姥苏的功效好像大不如前了,为这事老师已经焦头烂额了好长时间,一直没什么进展,这是为什么?”
白盯着我轻笑一下,像圣洁的精灵,我有片刻失神。
“我今天已经回答你太多问题了,不如我们回归正题吧。”白的脸上现出一丝疲倦。
“你有答案了么?周洲,还是黄儿头?”
我意兴阑珊:“如你所说,黄儿头已经疯了,我就不能把他俩打包都带走?”
白轻笑,“如果我告诉你,周洲也疯了呢?”
这个消息令我大为讶异,忽然发现周洲的身影在印象中已变得十分模糊,怎么也无法跟原先那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重叠起来。
“有件事我必须提醒你,那天在竹林里,你杀死了你的女同伴,那个叫悠扬的女孩子,那时候周洲正在竹林外寻找你们,我确信他亲眼目睹了一切。”
他说完,眯着眼睛看着我。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此时此刻疯不疯,并不重要,回去之后疯不疯的才重要。
周洲肯定看见了庄蓉跟潘权的死,白可不会乖乖跟着我回去认罪,那么到时候就是我背一切锅。
而且他还看到了我杀悠扬,肯定要跟我拼命。
论远近亲疏,我必须保周洲,可是保下之后呢?
为什么事情总会变得好麻烦?
我摇摇头把阴暗的想法晃出脑子,仔细思考对策。白这么迫切地让我出去,一定想对失约的老师有所动作。
从这个角度,我们倒是同一战线。
但对白,我并不能完全信任。
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白这么念念不忘?
我摇摇头把纷乱的想法赶出脑海,眼神落回到白的脸上,隔着跳舞的火焰,他也正看着我,眼神里有我看不清的情绪。
周洲,白说他疯了,他真的疯了吗?
我必须亲自测一测。
“我要看看周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