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多一会,有人打开房门,拉扯着我走出去。
白正站在门外等我。
仍旧白发白袍,丝质面料反射着天光,整个人看着无比圣洁。
他向我点头致意,示意我跟上,接着转身离开。
我便紧跟在他身后。
我们穿过木头建造的连廊,踏过鸟儿叽叽喳喳的花园,走过一蕊七色的奇异花朵开遍的溪水,白后来告诉我,那是苜罗花,四季常开不败。
终于,我们来到白口中所讲神圣的木坛。
白说,三天后要被血祭的人,除了潘权,还有除我之外的所有人,所以现在他们都被关押在这里。
“那悠扬呢?她告诉你那么多事情,你给她的报酬是什么?”我冷眼瞧着他。
“我们并没有达成任何交易,是她主动要告诉我的。”
白一脸理所当然。
“主动?据我所知她并不喜欢做亏本生意。”
“这样啊……”白困惑地皱眉,“可能相比较她喜欢的人,她更想看你被杀吧。”
木坛十分巨大,黑色、绿色、红色、黄色……各色的木材层层堆叠,围成一个又一个圆圈,规律地向上延伸,形成一个倒扣的锥体。
远看着就像……对,像一棵树。
我瞬间就联想到一切的起点,那棵树。
隐隐中觉得一切都有关联。
木坛周围也建了许许多多的房子,只是相比较巨大的木坛,这些房子麻雀一样小巧玲珑,它们以正方形状排排列,环绕在木坛四周,每个却都有细小的区别,倒显出别样的可爱。
如果我不知道每个房子里都关着我的一个队员的话。
白说这样是为了避免我们的人互相商量想一些乱七八糟的对策,将他们的木坛搞得乱七八糟。
他说他见过的有些人很聪明。
“这些房子,都是你设计的?”
他似乎很意外我提出这样的问题,思考了一会,他说,“有本书是这么画的,我觉得很好玩。”
他看我沉默,语气中带一点小心翼翼,“你觉得怎么样呢?”
“我不懂建筑,只是觉得古朴中透着可爱,如果……”我顿了顿,“有可能的话,在这里生活也不错。”
“你觉得这里……不错?”
“嗯……这是你的地盘,难道你不认为你的地盘很可爱吗?”
白点点头,又摇摇头。
最后他说:
“我知道你们讨厌离别,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我说我知道了。
花开得最艳的那间房子,里面关着庄蓉。
我推开门,看见她衣衫干净完好,只是神情呆滞,动作瑟缩,已没了往常的娇憨可爱。
庄蓉是庄家第三代独女,而庄家是我们市最富有的家族,可她没有长成肆意妄为的大小姐,反而为了理想投身于医学,尽管如此,她的前途依然一片光明。
她是我们这群人里最经不起风吹雨打的人。
可如今却遭遇了那么多。
我上前抱住她,然后悄悄捞起她的手掌,在她手心轻划。
她缓缓地看我一眼,眼睛里流出期盼。
我知道她听懂了。
退出房门,我又去见了周洲。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
曾经恣意昂扬的英俊少年,如今变成皱巴巴的一团,肮脏地缩在角落里噤若寒蝉,对任何动静如临大敌。
我转头憎恶地看一眼白,白摇摇头,眼神里竟然写着不解和委屈。
“我安排人清理他,可他不愿意让人碰他。”
我不能在周洲面前说出刺激他的话,只好什么也不说。
我上前捧起周洲的脸,那张脸已经丧失了神采,颓然彷佛垂暮的老人。
“是我,周洲。”周洲抬起头,无神的双眼稍稍聚焦,接着又凌乱地散开。
他好像不认识我了。
我只能抱住他,悄悄捞起他的手掌,在里面继续轻划。
命运如何,全看造化。
明明最想见的是潘权,可当我站在关押他的房门前时,双脚竟然有一点害怕迈出去。
在害怕什么呢?
白看我半天不动,自已上前推开房门,我只好跟着进去。
我看到潘权现在伤痕累累,双手被分别绑缚在墙上,不能移动分毫。
他看着白,双眼布满仇恨。
可再转移视线看到我时,立刻换上温柔的神色。
“你……不会有事吧……”潘权问。
我摇摇头,冲上前依偎在他怀里,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潘权反倒笑了:“你没有对不起我,也没有对不起任何人,都是我自已愿意的。”
“不!你根本不懂……我……”
潘权凝望我的眼睛,打断我:“相信我,我什么都知道,但我不在乎,只要你开心就好。”
我哑口无言。
那次之后,我怨恨起了全天下的人,包括他,可是……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我很开心,我……”
他还想说什么,我用嘴巴堵住他的话。
我们本该是世间最完美的一对恋人。
我深深地吻他,他刚开始还不自然,很快便予以回应,我将他紧紧搂住,我们忘我地接吻,好像世间只剩我们两个人。
我没忘了悄悄在他掌心划下一个字。
“火。”
潘权猛地摆脱我,瞳孔写满震惊,害怕白看出来,他很轻但很坚决地摇头,“不……我只想你好好活着……”
我抚摸着他的发丝,轻轻地微笑,“那悠扬呢?”
“悠扬……”
“对,悠扬。”我也坚决地看着他。
他说不出话来了。
我在他唇上浅浅印下一吻。
“别忘了。”
我走出房门,白在我身后跟着出来。
他走了几步,停了下来。
我有些忐忑:“怎么了?”
“你们接吻时,我有一种以前没有过的奇怪感觉。”
“什么感觉?”
“说不清,大概有些不舒服。”
我冲他笑了笑:“很正常,我也不喜欢看别人秀恩爱,总觉得他们在显摆。”
“不是。”
“不是?”
“这里好像被一块石头堵住了,有些喘不过气。”他说着捂住自已心脏的位置。
我缓缓靠近他,戏谑地笑,“你不会告诉我,你爱上我了吧?”
“什么叫爱?”他一脸困惑。
我嗤笑,“你装也应该真一点,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人不会撒谎。”
“我的确不是撒谎。”
“那你说说,你之前为什么骗我说周洲没事。”
“你看到了呀,他本就没事。”
那个样子,怎么像没事。
“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我说过了,我按照书上说的与他交配,进入他屁股中间的那个孔。他与庄蓉好不一样。”
“他不会喜欢的。”我叹口气。
“你怎么知道?他挣扎得很剧烈,又哭又喊,我以为是我做法不对,查了书才知道应该先抹一种油,他应该痛的太厉害……后面我按照书上说的又试了几次,他不像第一次那么挣扎了,只是不停地哭。但后来我也不那么干了,因为我没体会到书中所讲的那种感觉。”
“别说了!”我打断他。
“为什么?”
我好奇地看着他,“你不明白你做了什么吗?”
他摇摇头,“潘权也受伤了,你也受伤了,大家都很痛,我觉得没什么不同,可周洲庄蓉,和你们的表现不一样,你的反应也不一样,我不明白为什么。”
“……也许有一天你会明白。”我摇头,“带我去看悠扬吧。”
“好。”
悠扬被关在靠木坛最近的一处木屋里,气色竟比之前还好很多,看来白并没让她受什么苦楚。
悠扬看见我跟白一前一后进来,霎时冷笑,“你还是真是谁都行。”
我叹口气,“悠扬,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厌恶我。”
悠扬转过头去,不愿回答。
我继续说,“你性子躁,踏实不下来,如果不是老师让我帮你上下打点,以你的能力根本进不了学校报社,所以我一直以为你是感激我的。”
一听这话,悠扬立刻条件反射站起来,猛地冲到我跟前:“本小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个破工作有什么了不起,还妄想让我感激你?”
我笑:“那这次行动你非要跟来,不也是经过我的同意?我还记得你那天对我笑的很甜。”
“哼,每次想到就恶心!要不是叔叔劝我跟着,求我都不来!”
“老师?原来不是你主动参加,而是老师劝你来的?”脑子里突然有一道闪电闪过,“你什么时候知道我跟老师的事的?”
悠扬嫌恶地看了我一眼,偏过头去不愿说话。
我冷笑,“你当真以为老师让你来镀金的么?”
悠扬瞪了我一眼:“你什么意思?”
“你猜老师知不知道,你发现了他跟学生不伦的隐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