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卿算起的早,比定好的时间还提早到了一些。
她到时,陆子衿正懒散地倚靠在门框边,他神色恹恹,看上去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他听见声响,薄薄的眼皮掀起朝她看来。
宋时卿对上他那一双幽幽的狐狸眼,不知为何,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陆师兄早啊。”她硬着头皮打招呼。
陆子衿直起身,“嗯”了一声,这声回应非常轻,就好似是他不耐烦所以随意敷衍了一声。
宋时卿把嘴里想要说出的话憋了回去。
她难道之前真和这陆子衿有什么过节?
“走吧。”陆子衿率先抬腿朝外走去。
宋时卿低头看了眼令牌,上边已经显示了她今日的任务。
看到那恐怖的人数,宋时卿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执法峰这是把她们这些临时弟子当牛马用啊。
宋时卿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使劲念叨着。
要不是为了接近陆子衿,要不是为了赚点辛苦钱,她才不来执法峰当牛做马。
宋时卿叹了口气,快步跟上陆子衿的背影。
现在陆子衿对她这个态度,令她的勾搭很难实施啊。
得想想办法………
宋时卿磨蹭了些时间,出来时,陆子衿竟立在原地等她
宋时卿靠近,陆子衿回身,淡淡瞥了她一眼,却也没说话。
宋时卿:“………”
她到底干啥了,为什么这陆子衿看向眼神里还带上了几分怨意。
宋时卿实在忍不了这气氛了,她厚着脸皮凑上前。
陆子衿淡淡看着她的动作,但也没制止。
“陆师兄,我们先去哪调查?”宋时卿脸上带上了假笑。
“最近的。”
“哦哦,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吗?”宋时卿继续硬着头皮问。
陆子衿脸上的神色终于发生了变化,他露出“你脑子被门夹了吗”的微妙表情。
宋时卿沉默,她放弃搭话。
陆子衿挥手间,一把极其精致繁丽的长剑出现在半空中,他身形一闪,转眼间就立在了长剑之上。
宋时卿看着他即将离开的身影,她脑子一抽,话没过脑子直接说了出来:
“陆师兄可否带我一程。”
陆子衿身形顿住,低头垂眼看着她,因为高度的原因,宋时卿一抬头便直直撞上了他的视线。
低垂着眉眼的他,不可避免的带上了几分高高在上的压迫感。
“你的灵器呢?”
宋时卿一惊,陆子衿怎么知道她有能御空的灵器。
宋时卿立刻找理由,尬笑一声:“坏了,昨晚刚坏的。”
缠在宋时卿脑后的绯莹缚不满地扭来扭去,发带无风自飘,陆子衿真是想不注意都难。
陆子衿收回视线,没说话,一挥袖,一把长剑出现在宋时卿身前。
这把长剑比起陆子衿脚下的那把就略显简朴,整体灰扑扑的,看上去有了些年头没被使用。
宋时卿看了眼陆子衿,他虽被借调到执法峰,也穿了一身鲜艳夺目的红衣,不似执法峰服饰的暗红,而是明艳的鲜红色,鲜红衣袍上的暗纹似经脉般蔓延。
衣袍上绣满了繁复华丽的图案,靠近暗纹的纹路处却突然变得诡谲。
他腰间是一条黑红配的精绣腰带,腰带侧边坠着一块黑色的令牌,以及一块雕刻着什么的脂白软玉。
陆子衿修为高,飞的也快,不消片刻他们便抵达了最近的一处。
外门不仅有管事要被调查清洗,包括长老以及底下的一众毒瘤都需要彻底彻查一遍。
宋时卿在心里默默感叹,第一仙门不愧是第一仙门,干事那叫一个干净利索。
宋时卿也在偷摸学师,等回了魔界也开展实施一番。
他们第一个目标是位资历深厚的外门长老,他被举检,并有弟子匿名送来了一部分罪证。
他们此行就是为了调查那些罪证的真假,她与陆子衿的任务就是前往这位外门长老的院中探查。
除却两人,还有另外几对组合,毕竟是位资历有百年的长老,该给的排面还是要给的。
路上,宋时卿没能找到一个和陆子衿开口的机会,每当她想开口,长剑就猛然加速,她一张嘴,飞剑就加速,她闭嘴,飞剑就减速。
宋时卿来回试探,发现这个规律后,她恨恨咬牙。
好你个陆子衿,喜欢这样玩是吧。
宋时卿突然张嘴,飞剑立即加速,宋时卿假装闭嘴,待飞剑将要减速,她一个假动作,微微张嘴后又猛然闭上。
陆子衿也似乎和她较上劲了,宋时卿一边偷偷斜瞥陆子衿,一边来回拉扯,在张嘴闭嘴间来回横跳。
飞剑时快时慢,飞的她脑袋晕乎乎的。
如此一来,坑不到任何人,只能坑到自已。
宋时卿实在犟不下去了,眼里都开始闪烁起星星了。
她一只手扶了扶脑袋,一边还要暗暗撇了撇嘴:“陆师兄,你无不无聊。”
陆子衿看向她,唇角不自觉微扬,“不是师妹所想?我只不过是在配合。”
宋时卿偷偷乜了他一眼,嘴里小声嘟囔着些什么。
陆子衿见状,心情大好,原本脸上的沉沉之意也消散了些。
宋时卿与陆子衿抵达时,其他几组也都到了。
他们很显然认识陆子衿,见他来了,都是恭恭敬敬低头唤了声“陆师兄”。
陆子衿随意点了下头。
其中走出来个身形高挑的女修,她生的清秀,却有一双凌厉的眼睛,使得她夹杂在温柔与冷冽间,整个人身上矛盾感满满。
此刻的她与面色泛白,眼下青黑,唇色也略显苍白,精神有些萎靡,看上去活像被什么吸干精气一般。
她突然站出来,宋时卿差点被她吓一跳。
陆子衿嘴角一抽,“柳师妹,你这是?”
柳应雪露出惨淡一笑,“师兄你会明白的。”
陆子衿:“………”这是被压榨疯了?
柳应雪滞滞的双眸看向一旁鲜亮的宋时卿,她随即也露出一个笑来。
“师妹,你也差不多。”
此刻的她有一种平静的疯感。
宋时卿:“………”好……好可怖的仙门,把个好端端的漂亮女修给压榨成这样了。
“里面那个,仗着自已资历老,为老不尊,我们几人一进去就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他甚至还搬出了内门的另外一位长老,话里话外都是暗示两人间关系不一般。
更可气的是,我们硬要搜查,他竟……竟哭喊起来,说什么鞠躬尽瘁为宗门数百年,最后却沦落到如此地步,说我们几个毛都还没长齐的臭小子都敢对他不敬。
最令人无言的是……他竟能不顾一张老脸,在地上撒泼打滚,搞的我们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另外一位修士站出控诉,说到最后几句,他语气隐隐颤抖,显然是被那个长老气狠了。
“我们磨了几日,他一直如此,但偏偏他资历老,年龄也上去了,身子骨脆的和纸一样,确实不能动用太强硬的手段,传出去实在……,一旦动用强硬手段,执法峰也必定染上蜚语。”另外一位弟子站出来补充。
作为名门正派的弟子,他们有一算一,都是极为珍视在意自已的名声。
而比自身名声更重要的是整体的名声,要是他们真强制搜查,万一被他给碰瓷加倒打一耙,执法峰必定要遭受无尽的蜚语。
他们有所顾忌,这件事自然而然就停滞了。
“又来一波?宗门就如此怀疑我老头子做了什么见不得的勾当?”
低沉而又刺耳声音响起,众人的视线齐齐看向小院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