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里的水并不算深,此刻刘廷玉一动不动站在水中,脑袋露出水面,头发湿淋淋的贴在他的头上,他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岸上的两人。
不管刘仁和刘良说什么,刘廷玉始终保持着沉默。
一直等到嘲弄够了,刘仁和刘良两个才嬉笑着离开了。
刚刚被刘仁阻止的这名下人,名叫阿旺,此刻他见刘仁和刘良都已离开,立刻下水,嘴上边说道:
“二少爷,我扶您上来。”
刘廷玉被他搀扶着先上了岸。
阿旺还在池子里,他正要爬上岸,刘廷玉这时却抽出腰间短刀,回过身,一下子刺中了阿旺胸口。
阿旺大睁着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刘廷玉迅速抽回刀。
阿旺身子被他这么一带,上半身就趴在了岸上。
刘廷玉兀自离开了。
在他身后,阿旺身子抽动了几下,很快就没了半点动静。
血很快染红了一池春水。
……
刘廷玉的私宅——刘府,刘廷玉自已的房中。
屋门紧闭。
外面艳阳高照,屋中却光线稀薄。
屋里只有身着白色里衣跪在地上的刘廷玉,和手拿鞭子站在他旁边的下人。
“啪!啪!”
鞭子一下一下重重抽在刘廷玉的后背上。
刘廷玉身上洁白的里衣早已被血染红。
刘廷玉跪在地上,手捏成拳头,明明已经疼得五官狰狞,浑身发抖,却仍咬牙忍耐着。
额头上的冷汗“滴答滴答”成串地往下掉,他面前的地面上,早已经濡湿一片。
下人见这情形,实在不忍继续下手,道:
“主子,今日就到此吧?”
“嗯。”
下人忙把刘廷玉搀扶起来。
将人安顿到床上后,下人又忙快步跑了出去,去叫府医了。
这样的事,三不五时就要上演。
这下人至今也没搞懂,他家主子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已的身体。
没错,是刘廷玉命他鞭打他的。
不仅自已疼,也是不孝啊!身体发肤皆受之于父母,怎能轻易损伤呢?
这下人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主子的事不是他一个下人能置喙的。
……
刘廷玉俯卧在床上,正在闭眼假寐。
府医已经为他处理好了伤口,适才才出去。
屋外,忽然响起敲门声,梁昭的声音紧接着也传了进来——
“布兄?你在屋里吗?”
闻声,刘廷玉睁开双眼。
他挣扎着想从床上爬起来,却牵动了他背上的伤口,他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他冲屋门方向喊道:“昭弟且等我片刻。”
门外的人回道:“不急。”
等终于挣扎着下了地,刘廷玉找了件外衣,费力穿上,确认无误后,他才打开了屋门。
哪知,梁昭见到他后,就问道:“布兄脸色怎的如此苍白?可是病了?”
刘廷玉倍感安慰。果然,这世上关心他的人只有他的昭弟。
只是,他身上的伤,他并不想告诉梁昭是怎么来的。
刘廷玉忍着疼痛,勉强扯动嘴角笑了笑,说道:“最近事物繁忙,有些没怎么休息好。”
虽然自已找刘廷玉有事,不过见他状态实在不好,梁昭还是说道:
“事情要做,布兄也要注意劳逸结合。现下我便不打扰布兄了,布兄还是快些去休息吧。”
后背一直烧灼般的疼,刘廷玉感觉自已马上就要维持不住脸上平静的表情了,不过,他还是没有马上关门。
“不差这一时片刻,”他问梁昭,“昭弟来找我,可是有事?”
既然他问到了……梁昭就也没再藏着掖着,她道:
“要是布兄方便,我想向你借些银子……”
“昭弟若有什么短缺,吩咐底下下人去采买便是,我早吩咐过他们了,不用你再给他们银子。”
“布兄误会了,并非是我有什么短缺。而是……”
刘廷玉曾多次劝阻她,不要再管程修等人的事。可她,不仅非要插手,如今还求到他这里……
梁昭颇有些难开口。
不过,还是把程修等人救出来这事,要紧。
梁昭一鼓作气道:
“我想去狱中打探下我那些个同伴的情况。求人办事,总少不了要打点一二,而我手上,现下并没什么银钱,因此才向布兄开这个口。不过……”
梁昭越说越没底气,声音渐小。“不过,我眼下并没什么赚钱的本领……布兄要是不嫌弃,可交代我些事做,来抵这些我所借的钱款……”
说归说,梁昭其实能猜到,刘廷玉八成不会真的让她做活抵债。刘廷玉如果要借给她钱,就需要做好把钱打水漂的心理准备。
已经预料到这种情况,她还向他借钱,属实是有点故意难为人了,不过,她现在能求助的人也只有刘廷玉了。
要是能救出程修,到时她就不愁没法报答刘廷玉了。
毕竟她没钱,但程修总该有钱。这个钱,让程修出!
“昭弟可愿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刘廷玉执起了她的手,含情脉脉看着她说道,“若是愿意,你我一体,你从我这拿银子,便谈不上是借了。”
眼见刘廷玉的脸不断往她的脸前凑来,两人距离越来越近,梁昭赶忙抽回手,并后退两步,拉开两人距离。
那日在青楼里发生的事,她好不容易才当不存在,也是好不容易才做到以平常心和他面对面说话,没想到,他又提起了这茬……
梁昭此刻觉得哪哪都不得劲。
她十分想要转身逃离这尴尬之地。
但是一想,自已的目的还没达成……
她只得继续待着。
刘廷玉一步步慢慢朝她靠近,边说道:“我会耐心地等,相信昭弟总有一天会接纳我。”
看出梁昭似乎已经不自在到了极点,刘廷玉忽而笑出了声。
他解下腰间挂着的钱袋子,然后送到梁昭手边。
梁昭没立刻接下,她低头看了眼钱袋子,随后又抬起头看向了刘廷玉。
虽然她一句话没说,但刘廷玉也猜到了她此刻的所思所想。
刘廷玉道:“放心,给你银子,不会要求你要同我有什么。我早跟你说过了,我们既为兄弟,我的,便是你的。方才你同我那般见外,实在让我着恼,就不许我为难为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