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的山门巍然的屹立在二人的正前方。雄浑的剑气浑然一体,在巨大的岩石上镌刻着“诸子百家,唯我纵横”八个大字,笔走龙蛇,干脆洒脱,自有一股王霸之气,绝非一般工匠刀切斧凿所能为。这般功力,让卫庄对自已这三年的学徒生涯更是斗志昂扬,期待值直接拉满。
一派仙风道骨、遗世独立的鬼谷子早已等候在山门处,对于此次入门测试的结果似乎早就了如指掌。在鬼谷子身后还有一位长身玉立的少年,身着一身素白的寻常布衣,宽大的衣袖被针脚并不十分细密的护腕束起,看着干净利落,蓝色的麻布披风下,骨节分明的右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身量修长挺拔,只是往那里一站,便让人无法忽略。卫庄上下打量着那位少年,目光对上那扑簌簌睫毛下如同秋水一般澄澈干净的眼睛,那是一双极其淡定的眼睛,像无风的湖,像清冷的月。
卫庄本就锋芒毕露的眉眼,兀的又向下沉了几分。他知道,这鬼谷中多出来的一人,只能说明一件事——他们虽已经到达了旅途的终点,但是只能说明够资格成为鬼谷名正言顺的弟子而已,未来,还有无数场测试和比拼。
他望着那岩石上刻着的字,冲前方的鬼谷子问出了自已一开始就有的疑惑。“诸子百家,唯有纵横!师父,作为鬼谷掌门的你,为什么没有考虑入世去改变当今天下的命运?纵横四海?”这是卫庄所不理解的,也是最开始这个自称鬼谷子的人主动找上他时,屡屡碰壁的原因。在卫庄的认知里,既然鬼谷传人一个个都那么厉害,身为当代鬼谷子那肯定也是经过了严格淘汰之后成功从弟子晋升为掌门的佼佼者,那为什么不亲自下场,成为像苏秦、张仪、庞涓、孙膑那样纵横天下、名垂青史的人?为什么还要自已亲自来物色弟子?这样厉害,想要拜入鬼谷门下的人应该是需要挤破脑袋的吧!就像是天下儒生都会主动从四面八方朝着孔孟之地朝拜一样,哪里需要鬼谷掌门那么没排场没架子的上赶着去招生?!这个人不是个冒名顶替的假货,就是一个徒有虚名的水货。这是卫庄早先做出的评判。后来,鬼谷子二次登门,才让在心里已经把这个跟神棍一样的人从自已的黑名单里拉了出来。原因无他,鬼谷子的实力让他相信,这个看着不怎么着调的人的确是名副其实的当代鬼谷掌门,跟着他,对自已实现抱负是很有利的!
在卫庄走神的时候,阿寻当然也看到了面前的一切,她目光坦然的观察着,并没有表现得跟初次到鬼谷的卫庄有什么明显的不一样。小师哥的神色总是一贯的淡定,只要她自已不让人看出端倪,瞒过鬼谷子还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位于正前方的鬼谷子莫名觉得卫庄的那句话有点熟悉,但是他并没有什么回答的兴趣。他仿佛没有听到卫庄那句话似的,习惯性的捋了捋自已修剪得宜的胡须,冲着自已下方的两位新收的弟子点了点头,语气有些赞许的说道“你们二位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顺利抵达此处,可见各方面的综合能力是不差的。为师之前跟你们说过,先到者为长,为师会传授他纵横剑术中的“横剑”。此番,卫庄稍微领先,阿寻虽然紧随其后,但毕竟是晚了一步。是以,卫庄为长,后续会学习“横剑”技艺。阿寻为幼,为师亦会根据你的所长择善而教。”
少女阿寻率先开口,十分乖巧的答道“是,师父!”
鬼谷子看了一眼站在阿寻左前方一点的少年卫庄,这个弟子的脸总是那么臭,一点礼貌也没有。
少年卫庄不情不愿的跟着回应了一声。“是,师父!”
得到两位新弟子的回应,鬼谷子侧过身,冲自已身后如松柏一样亭亭玉立的首席爱徒,慢条斯理的介绍道“聂儿,他叫卫庄,日后便是你的师弟,你可以叫他小庄。她叫阿寻,日后便是你的小师妹,她跟你一样,是个孤儿,没有姓氏,你就叫名字即可。”
少年盖聂闻言,恭顺的回应道“是,师父!”
鬼谷子点了点头,转头给自已两位新弟子介绍道“他叫盖聂,以后就是你们的师哥。”
白衣少年隔着三步开外向自已的两位师弟师妹礼貌的行了一个同门礼。端的是落落大方,举止合宜,让鬼谷子心情大好。大有一种,我的爱徒可真是给我长脸的身为长辈夸耀自已家孩子之感。
少女阿寻也礼数周全的给盖聂还了一礼,恭敬的叫了一声“师哥!”至于小师哥这个称谓,那只能算作两个人之间专属的爱称,此时叫出来肯定是会引人怀疑的。
少年卫庄也将自已抱拳在胸的手放下,微微点了点头,并不是很情愿的叫了一声“师哥。”本来以为自已是老大的卫庄,现在莫名其妙的被一个人捷足先登,压在了自已头上,他很是不爽!早知道这样,他何必那么拼命,紧赶慢赶,就是为了先到达山门。想了想,也不对,至少还是比那个女人高一级的,不然头上压着两个莫名其妙的家伙,他卫庄不先气死,也得找个机会把自已头上的两个人撂下来踩在自已的脚下才能平息自已千里迢迢到鬼谷,结果一看是老幺的憋屈!这个师哥,还得找个机会看看实力再说,能不能坐得稳,还不一定!卫庄如此想着。
那么,在这个期间,一直等在山门前的盖聂心里又在想什么呢?
从早三天就先回到鬼谷的师父那里,他已经知道阿寻的尝试成功了——她会成为他的师妹。一想到她将要光明正大的跟自已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少年盖聂的嘴角就忍不住的想要翘起来,只是因为师父在那里,不便表现得太明显。
他当初跟着师父的时候才只有九岁,从赵国边境榆次一路体察民情,亲眼目睹了一个个残破的跟自已的家乡不相上下的村落和城郭,师父带着他不疾不徐在路上就走了大半年,到云梦时,已经是第二个年头,师父念他年幼,又没有家学功底,并没有难为他。是以,这一道入门测试,盖聂是免考直接保送的。平常下山采买,走的也是东南面而不是北面的这条道。原因无他,东南面的地势更缓,比较好驾驶驴车运送大型物资。北面主要预防的是不怀好意的擅闯者,并不利于车马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