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吃这么好呐。好像不是过节吧。”
室内人声鼎沸，厨房和外面的楼道都站满了人，倒是餐厅空空荡荡的，实在没人再愿意到餐厅吃饭，简直遭罪。
罗奇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大米饭，上面铺着几片晶莹剔透的香肠，入口麻麻辣辣。
现在吃饭都没人用小碗了，能用大碗和盆的都没客气，吃完就从锅里直接盛。
天气越冷，身体消耗的热量就越多，连续两天吃着土豆焖饭，红薯焖饭。众人嘴里都是寡淡无味，今天居然破天荒的加餐。
“吃了饭你们要出去，加点肉吃饱点，保温桶里面都放好饭了，你们晚上要是回不来的话只有外面解决。”
婧晴放下碗筷交代着。
“保温桶就不带了，太不方便了，去打架又不是去度假的。”
“我们带着巧克力和军用饼干就行，一顿两顿能熬过去，这么大个爷们儿。”
庆磊嘴里嚼着一口米饭，说话都含糊不清。
头顶绿色防风帽，围着各种颜色的旧毛巾，有的毛巾还是用破衣服裤子改的，颇有万国国旗的味道。
身穿绿色军大衣，每个人趁手的钢管还专门做了一个布套缠挂在腰间。
脚上踏着的鞋子用稻草绳绑着一圈一圈的缠在鞋底。都是老一辈们农村生活的经验，这样勉强算是土制防滑鞋。
“慢点啊，头晕了就说一声换人，注意别摔下去了。”
罗奇在后面大喊。
一行人轮换着凿着台阶上的冰块，扛不住就换下一个，路比前几天更难走，温度也更低了。
路上顺路给老人家带去吃的，离开的时候，他还嘱咐大家慢点。既然是敌人，就别想着手下留情的事，众人齐声回答：
“记住了。”
好不容易来到山下。
罗奇忍不住破口大骂：
“这群王八蛋，我操我操！”
“就他妈不该让他跑了。”
原来，停在路边的SUV车玻璃被砸，轮胎也被戳破。现在车厢里面全是厚厚的冰块，用脚指头想也知道，除了彭大利，没人干这么损的事。
千算万算漏了这么一出。
翻了半天， 好像只有车胎下面的废旧铁链能用，几公分的冰层，指不定要凿到什么时候。
没办法，罗奇跟庆磊又绕回老人家里，借了一点柴火，一人抱着一捆，吭哧吭哧的车旁。
凿开油箱盖，李阳掏出塑料管用力一吸，汽油顺着管子流到柴火上，低头强忍着恶心赶紧戴好口罩。
轰！
火苗冒着浓烟蹿起三四米高，大家围着车辆有说有笑，感受着火焰的炙热，也算是苦中作乐了，毕竟第一次有人放心大胆的烧自已的车。
没多久，车辆就剩下一具黑色的空壳，抽出车胎下的铁链，递给庆磊。
“我们在下面凿冰，路口那里多凿一截出来，应该能刹住车，庆磊上去跟他们一起安防滑链。”
就这样，罗奇分工明确，大家也都各司其职。
嘀嘀！
山上车喇叭响起，庆磊要下来了，几人连忙绕开，看着庆磊歪歪扭扭的开着大巴车滑下来，这是山上唯一的交通工具了。
嘎吱！有惊无险的停稳。
几人鱼贯登上大巴车，车内完全大变样，装防滑链的时候，山庄里面闲着的其他人，都在发挥各自力所能及的作用。
把多余的棉被全部订在了车窗上，活儿是粗糙了点，聊胜于无嘛。
看着密封完整的车厢，以及后排座位上一堆棉被各种吃的。
走之前还有不少人拦着说不用下山报仇，等真的行动的时候，却都在贡献自已微弱的力量。
罗奇很庆幸，灾难来临之前召集这么多人上山。要是山上就三五个人，现在除了跟地窖的老鼠一样躲着也没什么区别。
哪怕是在城里小区，就算拿着物资去招揽人手，可是，谁知道你招揽的人手，什么时候背后捅你一刀。
毕竟，杀了你，物资也是他的。
这次也许不是简单灾难，而是真的末世了，罗奇突然觉得自已有些理解李不凡的想法了。
下山也不仅仅是为了找彭大利的麻烦，时间回到昨天晚上。
“柴油已经见底了，如果山上断电，那我们手机都没电，到时候连城里发生什么情况，是不是有救援队之类的都不知道。我们要是两眼一抹黑，到时候山上的人全跟着一起倒霉。”
“最重要的是，彭大利到底是怎么知道我们的情况的，山庄虽然都是亲戚，但是我真的很怕....”
罗奇三人在小房间一起商量，婧晴讲到这里便停下，没再继续说下去。大家心里都明白，要是真有内鬼，还暴露了山庄的物资状态，到时候怎么解决？
山庄里面没有一个外人，要是出了内鬼找到了怎么处理？
钱已经没用了，哪怕现在谁有一吨黄金也换不到多少吃的，稀缺的就是，烟，酒，食物。
可是其他人不知道，其他人还想着可能最多半年就结束了。
最近两天婧晴安排饭菜都减少分量和肉蛋类，这样的后果就是，已经有几个七大姑八大姨背后开始议论婧晴，说她不舍得给大家吃就是想留着卖个高价钱。
毕竟，不管是谁，现在都能了解到，物资已经被炒到天价了，一包方便面换一块同体积的黄金都没问题。可是她们不知道，几天前就已经开始死人了。
罗奇和庆磊也有自已的苦恼，婧晴也有自已的苦恼，这次下山。
山庄里的口风全部统一，是为了报仇和寻找柴油。其实罗奇和庆磊是奔着杀人和问话去的，两人做了一晚上的思想工作，准备今天再看一次到底还有没有警察。
“憋死我了。还没到吗？”
一个女声从最后排的被子下面传出来。
“啊啊啊啊，”
车上尖叫声一片，庆磊差点没握住方向盘。
“别吵，是我。”
李亚亚一边整理头发一边往前面换位置。
“你怎么来了。我们又不是去玩的。”
罗奇觉得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让女人参与进来比较好，心里对李亚亚自然有怨气，开口也就没那么客气。
“婧晴让我来的，她跟我说了不少，我都相信，有的事，我更方便做。”
“你们也不用管我，我不会添麻烦，我不下车。”
李亚亚语气冰冷，完全不在乎罗奇的态度问题，她性格本来就如此，听到这么解释。罗奇也就不再好意思开口，其他几人试图从李亚亚嘴里问出点什么，她也是云淡风轻的告知暂时不能说。
“嘁~不说就不说吧。”
有了前车之鉴，自然没有人再自讨没趣，众人都裹着被子闭目休息，车厢里只有啃食巧克力的声音。
嘎吱！
庆磊停下车，雪地里刹车有些不稳，车上的人被惯性带着往前一冲，等众人站稳脚步，前面的道路已经被车辆堵塞，一大堆车横七竖八的停在路上。
“下去看看。”
罗奇说完让庆磊打开车门，裹紧衣服慢慢挪动着下了车。
李亚亚第一个紧随身后，罗奇眉头一皱：
“不是说你不下车的吗？”
“你们打架的时候我不下车，这里又不会有危险。走吧。”
庆磊也从主驾下车，众人拿着钢管往前面车辆靠近。
刮掉车窗玻璃上的积雪，一张灰白的脸在车窗上，整颗人头早已经结满冰霜。
“啊，我操。”
罗奇被吓得一个趔趄，脚下一滑直接摔在地上，其他人赶紧靠过来，结果就是，罗奇摔倒的姿势已经算比较优美的。
李亚亚却凑近看了一下尸体，淡淡的讲着：
“这种很难判断，除非化冻解剖才能判断出大概的死亡时间和死亡原因。”
刚说完，回头就看到一群人在后面狂吐，呕吐物落地瞬间结冰，吓得众人急忙擦掉嘴角的污秽，戴好口罩围巾。
说实话，所有人第一次这么直面死人，哪怕已经呕吐过。生理上的不适也促使胃部蠕动着仿佛随时又要吐出来。
李亚亚已经看完前面的车辆绕了回来。
“我都检查了，这群人应该是最近两天准备逃出城市的，可惜准备不足，都冻死了。”
“那边死的人更多，你们还是别看了。”
罗奇强压上涌到喉结的胃液。
“你到底是护士还是法医？”
“我怀疑你读书少，但是我不想骗你，护士也要学解剖学的。”
也是，刚毕业不久就能在万州三甲医院当护士的李亚亚，学习能力已经远超很多人了。再加上几年的工作经验，护士这么大的工作压力能顶住，一般人真熬不下去。
“推吧。”
“嘿哟！”
“用力。”
......
口号声响起，罗奇强忍着不适，闭着眼睛尽量不看车内的尸体，嘴里嘟啷着：
“实在没办法了，对不起，对不起。”
一辆辆车辆被推到旁边的路基下，都到这里了，绕路的话又要开回去近十公里。路又窄又滑，大巴车想调头都没辙，纯属无奈之举。
清理完堵路的车辆，大巴车继续前行，如果不是饿到不行，相信未来有一段时间大家都没有胃口再吃东西了。
车辆进城一路行驶，透过车前窗看去，整个城市车辆乱七八糟的摆放各种私家车，车窗被砸得稀烂。庆磊本来就没有大车驾照，现在看着混乱的道路，开得更加小心翼翼。
大部分的店铺基本都被撬开，破烂的卷帘门，碎玻璃，冰块，成了最常见的物品，时不时还有几具冻僵的尸体倒在路边，早就跟道路融为一体。
原本计划进了城里，首先是先去警察局看看，现在看来，没必要再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