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策荀整个下午在书房看折子,处理好几件棘手的事,交代楚奕将折子送去各司,晚饭时间都过了。
听洪槿说,颜芷落一直睡着,婢女送饭时敲门没人应,不敢再打扰,晏策荀直觉不太对,这女人不会又逃了吧?
晏策荀来的时候,在门口听到屋里有动静,推开门,看到黑漆漆的屋子里映着颜芷落一抹身影。
她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然后是第二杯、第三杯,这喝法如牛饮,又像渴死鬼投胎。
晏策荀禁不住抽嘴角,很自然的迈步进来。
颜芷落像是没看到他,事实上颜芷落也确实没看他,他身上超乎常人冷冽,不怒自威的气息,三丈外都能感觉得到。
颜芷落喝完水径自往床的方向走,被忽视得彻底的晏策荀俊脸沉了沉,冷硬问:“怎么不燃灯?”
颜芷落漠然不语,背朝着他摆摆手,抬起的手转而去握床框。
晏策荀胸腔里燃起泼了怒的小火苗,不安分地火星四溅,两个箭步迈近,将颜芷落往后一拉。
没想到,颜芷落轻易就失了重心,似一抹浮萍随着他的拉拽力撞进他胸膛。
晏策荀下意识抱住她,正想着投怀送抱不会又想撞晕他,怀里女子的身体就无骨般虚软的向下滑。
他立即收紧手臂,瞧她闭着眼睛,像是昏迷。
这次把自已撞晕了?
“颜芷落?”晏策荀一只臂弯揽着她柔细的腰身,将她置于怀中,炙烫感也随之穿透锦华的布料,传入胸腔。
他伸手探她额头,好烫!
“洪槿,找宋鲜过来。”
“是。”
宋鲜是摄政王府的大夫,长年住在府中。晏策荀去战场时,他也跟在身边,为晏策荀诊治和处理伤口从不假手于其他大夫。
晏策荀将颜芷落软糯的身子抱起来,没想到她这么轻,仿佛拎一只猫的力气都用不上。
婢女进来,将屋里的油灯都点燃了,晏策荀才将她烧的红彤彤的双颊看清晰。
什么时候病的?下晌回来还好好的,怎么就病了?病了也不说?
晏策荀眸光沉沉的凝着颜芷落,冷眸中冰火交加,又气又恨得牙痒痒。
把他看成什么样的人,就算要讨债,也不会生病了不给她找大夫,他何曾虐待过她?
宋鲜背着药箱来了,他而立出头的年纪,来王府五六年了,对王府的一切都很熟悉,挺了解晏策荀的。
见晏策荀如狼似虎的盯着床上的女子看,有种超出三界的感觉。
“还不快过来。”
他沉冷的话音,像裹了好几层寒霜的冰疙瘩。丢向宋鲜,砸的宋鲜身子一缩,六月的天,似带着一身风雪进屋,冷得直搓手。
诊脉后
“发烧了。”宋鲜低声说。
“废话。”晏策荀冷声,完全没有察觉自已异于往常的烦躁。
王爷有恙!
宋鲜抿抿唇:“不是着凉伤寒引起的,气血沉滞,有郁结之事压在心底,不得开解。”
晏策荀:“……”
脱他裤子,动他宝贝,一定还摸过他身子,加上迷药那笔,他还没算账,她倒郁结了是几个意思?
是因为退婚不成吗?
越想晏策荀周身危险气息越盛,宋鲜不敢再体验,赶紧起身躲去桌案前开方子。
一刻散解毒后,身体会有不适反应,比如食欲不振、恶心、口渴、发烧等等。
颜芷落没在意,也高估了原主的体质,没想到直接得了最重的发烧。
她全身滚烫,如烧开的沸水,又丁点湿润都没有,像是体内水分被烤干了,狂暴的热能正在灼烧皮肉。
晏策荀坐在床边定定的瞧着,墨染的黑瞳如渊深不见底,没人看得出他在想什么……
“王爷,药煎好了。”婢女端药进来,站在五步外。
晏策荀起来坐在床头,扶起颜芷落上身靠着自已胸膛,不寻常的热像是穿入肌肤与他的血脉相融。
“打冷水来。”他修削骨节分明的手朝婢女伸过来,冷声吩咐。
“是。”屋外洪槿飞走了。
婢女只往近前走了三步,弯身伸长手臂将药碗放在晏策荀手中,退出屋子。
此时,房门和疏窗都开着,树杈上的楚奕确定没看走眼,王爷端着装有浑黑汤药的碗,先送进自已口中。
应是感觉温度可以入口,才将药碗边沿放进王妃两片唇间,诡异的耐心将药喂下去。
洪槿打了冷水回来,看到楚奕呆头呆脑,仿佛魂魄散尽。他顾不上询问,想着先将冷水送进屋里。
碗中温热的药汁一点点减少,怀里的女人乖乖全喝了进去,晏策荀莫名生出迥然于以往的成就感。
洪槿站门口瞧着,仿佛一只会眨眼睛的木鸡。
“要诊脉吗?”宋鲜拿着配好的三副药回来,一本正经的看着洪槿的眼睛问。
回过神来的洪槿睨宋鲜一眼,迈步进屋看着晏策荀道:“王爷,冷水打好了。”
晏策荀没应洪槿的话,又冷又沉又不爽的眸光瞧着宋鲜,嗓音里仿佛有冰,又似急着讨账的债主,“多久能退烧?”
宋鲜咽下口水道:“以王妃现在柔弱的身体,不好说。”
身体单薄,心理并不是,意志坚强能万难不惧。所以,自颜芷落嫁进来,晏策荀从没在她身上感受过弱者的气息。
此时,他黑眸深处有一丝意外,随即消失,被冷寒淹没。
身体不好倒没耽误逃婚,翻墙穿树不见含糊,现在折腾病了,还得他担着。
看着怀里烧得烫手的姑娘,此时往她身上放些菜和肉,可以吃顿烧烤了,晏策荀火气堵在心口,这一笔一笔的账都先记着,病好了他要一并讨回来。
“都出去吧。”
“是。”
洪槿和宋鲜以看不出匆忙的步伐,飞快出屋,有种引时成岁的感觉,仿佛在屋子里已经待了千年之久,再不出来就真的化不开了。
颜芷落感觉很冷,寻觅热源似的,身子往男人怀里蹭,紧紧贴着他,仿佛他的胸膛是暖而不烫的碳炉子。
“冷。”她轻轻缓缓的呓语。
晏策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