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将夔州的事情安排妥当,听学规定的时间已经快到了。
几人不敢再耽搁,加快行进的步伐,直奔姑苏而去。
“师姐,快到姑苏境内了。”
夜晚,江澄看着伫立在船头的魏璎珞,轻声提醒道,“晚上风凉,早点回去休息吧。”
“虎丘山头弄明月,姑苏台上吟清风。”魏璎珞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姑苏这景致,真是美不胜收。”
江澄闻言倒是露出一抹笑容,“难得听到师姐吟诗作赋,做得很不错,明月清风,确实应景。”
“那是,云梦才女可不是白叫的。”魏璎珞丝毫没有偷了人家诗作的心虚,天下文章一大抄嘛,她穿越异世,这些古诗文也没跟着过来,她偶尔吟诵几句,也不算辱没佳作。
她起身拍了拍衣裙,“我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江澄点了点头,也起身离开。
月色澄澄,水光溶溶。
姑苏,不远了。
“就在这里歇歇脚吧,我实在太累啦~~”
云深不知处山脚下的彩衣镇无比繁华,甚至比云梦码头还要热闹。
魏璎珞闻到彩衣镇那甜香的点心香气以及满大街的枇杷果酒味道,便迈不开步子了。
江澄看出魏璎珞是在故意使坏,又歪头瞧见魏无羡盯着酒摊口水都快流得老长了。他也没多说什么,算了算时间还来得及,便叹了口气,吩咐众人下去歇脚。
看把孩子们馋的,不能真的饿到了不是。
江·老父亲·兼老妈子·澄如是想着。
船刚一停下,魏无羡和魏璎珞便飞速下船,如扫荡一般买了一堆点心零嘴以及各种果酒。
“师姐,你不胜酒力,不过这个枇杷果酒我特意问过店家了,不醉人,可好喝了,你来尝尝!”魏无羡倒了半杯酒,笑眯眯地看着有点好奇的江厌离,将酒杯递了过去。
“的确好喝。”江厌离喝了半杯,脸颊红扑扑的,看上去有了几分醉意,如同施了淡淡的胭脂,比平日里不施粉黛的模样多了几分娇俏,温柔的杏眼中也增添了几分水光。
“哈哈哈!我就说吧,刚刚我姐姐喝了一口酒就停不下来了,这时候还在就着下酒菜吃吃喝喝呢。师姐,吃点东西,小心醉了!”
江澄刚安排完大家下船后的事情,嘱咐了弟子们不许乱走乱逛,什么时辰就要回来云云,转头就看见江厌离脸颊红红的,拿着小酒杯喝酒。
一时没看住!
“魏无羡你又骗我姐喝酒!”
“诶呀,江澄,马上就要进了云深不知处了,那地方,牢笼似的,咱们乐呵的时候不多了!”
“强词夺理!”
魏无羡没理江澄,反倒颇为惆怅的极目远眺。
江澄愣愣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除了云彩也没看见什么。
“不过啊,可惜一点,我今日到了店家,他说姑苏那天下驰名的天子笑卖光了,明日请早,我磨了半日也没换来,可惜可惜···”魏无羡叹了气,狠狠地抱着坛子灌了一口糯米酒。
···
江澄觉得自已有点浪费感情。
江澄心里苦,江澄狠狠炫了好几口甜米露。
“天子笑?那倒是出了名的好酒,只可惜喽~”
魏璎珞恰在此时回到船上,正巧听到弟弟的感慨。一想起这“天子笑”,她便忍不住忆起当初在皇宫之时,自已曾抱着一整坛天子笑畅饮,那酒入口清冽,回味悠长,结果醉了好几日,气得乾隆好几日都不肯搭理她。最后还是她扮成太监去端点心,好不容易才把人哄好。
想到这里,魏璎珞忆起前尘往事,心中不免有些感伤。她晃了晃头,说道:“阿羡,把你的糯米酒给我来点,咱们今天不醉不归!”
几人嘻嘻哈哈地坐在船头,临风对饮,何等恣意猖狂的少年风姿。
这些年纪极轻、仪表不凡的少年少女们洒脱至极,酾酒临江。来往的过客瞧见如此景色,也都不禁心生神往。
“公子,那好像是云梦江氏的船!”一个身着金星雪浪袍、相貌娇丽的女子出声提醒道。
“果然不愧是云梦的女子,果然洒脱舒朗,真是令人羡慕!”另一个女子感慨地附和着。
“是啊,如此风姿,难怪咱家夫人硬是要结亲呢,实在是让人望之生羡!”
“素来听闻江小公子脾气不好,如今看他被那姑娘如此调侃也不生气,看来传言也不尽然啊。”
金子轩一早就看见了云梦江氏的船,还在犹豫要不要打个招呼,后来看见两船的航行路线必定相遇,这才没有主动开口,只等着碰见再说。没想到人家停了船,在湖心说说笑笑,品酒对谈,当真风流,引了许多人艳羡的目光。
金子轩看着江厌离微醺,却还是对魏无羡递来的酒来者不拒,江澄一向护姐竟然也不拦着,只笑呵呵的受着魏璎珞调侃不知道回嘴,心头突然一阵莫名苦涩。
这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两对啊。
得意门生和大小姐,未来宗主和大师姐。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亲上加亲,长辈们想必也乐见其成,实在是旁人艳羡不得的美谈
金子轩不知为何自已越看越觉得刺眼,冷哼一声,“招摇过市,不守妇道。”一挥手进了船舱。
另一边四个人喝的痛快,在船上睡了一夜,第二日带着几分还未清醒的酒气进了云深不知处山门。
“抱歉,云深不知处此时不到接待客人的时候,请几位稍加等候,一个时辰山门开启,自然可以进去了。”山门口的弟子作了揖,阻止几个人进去。
“这是什么道理?…我的意思是,这位师兄,我们都到山门口了,之前也没有收到什么,某些时辰恕不接待来客的通知,就这么拦着我们,连通报都无,是否和蓝氏行为不太相符啊。”魏无羡有些怒气,还指望着进去洗个澡,去去宿醉,却没拦在门外。
“这位仙友,我师兄所言不错,我们一路千里迢迢,让我们如此,是不是有失待客之道?”江澄也老大的不乐意。
“何人喧哗?”一个温润的男子声音响起,打断了弟子想要解释的话。
“泽芜君!”
众人见来人着一身清淡月白色道袍,穿戴素净清冷,却笑容和煦温暖,通身如玉气质,和缓高贵,见之忘俗,料定来者身份不俗,却没想到竟然是大名鼎鼎的蓝氏大公子泽芜君,赶紧行礼。
“见过泽芜君!在下云梦江氏江城江晚吟,长姐江厌离,师兄魏婴魏无羡,师姐魏璎珞。”江澄走上前一一介绍,态度不卑不亢,很有体统,如果忽略满身淡淡的酒气,简直就是子弟典范。
不过江澄却悄悄看着因为醉酒还没有完全恢复精力的魏璎珞,暗自想着,若是师姐完全醒着,看见这泽芜君如此风姿,恐怕也不会因为世家公子排行榜中蓝曦臣排行第一而愤愤不平好几日了。
哪怕是他这个男人来看,都不得承认,人家蓝氏那么重的规矩养出来的人,确实风度翩翩,很难让人讨厌,何况人家生的确实仪表堂堂。
“江公子,江姑娘,阿···魏…公子,魏姑娘”蓝曦臣说到魏氏姐弟有些迟疑,毕竟已经大了,不好再像幼时一般称呼,而且听闻他们后来离开蓝氏之后历经波折,也不确定他们是否还愿意回忆起当年旧事。
听闻离开云深不知处不过一年多,魏先生和藏色散人便意外离世,一时也颇多唏嘘,叔父当时闭关三日,想来故友去世也是难过。
“泽芜君?”魏无羡看着蓝曦臣一直盯着自已和有些迷糊的姐姐,虽然没有察觉到恶意,但还是有些警惕的立身,微微遮挡住蓝曦臣探究的目光,压低声音询问道,“不知我和阿姐有什么失礼之处吗?万望指点。”
“哦,魏公子,并无此事,抱歉,是我失礼了。”蓝曦臣回过神,微微躬身谢罪。
“无妨。”话虽如此说,魏无羡身形不动,面色倒是和缓不少。
“只是说起来,我们昨日来到姑苏,在彩衣镇歇了脚,被姑苏的风光惊艳,还喝了些酒。因生怕误了时辰,没等酒醒便匆匆赶来,谁料却被这位小兄弟拦在了山门外。我们也不知道是违反了哪个规矩,拜贴上也没写明有这么个规矩呀,能否通融一下呢?”
魏无羡趁着蓝曦臣似乎有点愧疚且好说话,赶紧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妙语连珠,一脸委屈巴巴的模样。
众人看着他一本正经的粉饰,心里暗暗发笑,但也都保持同一阵营,没有拆穿他。
蓝曦臣也没揭穿他。
哪怕是此刻,魏无羡还不动声色地扶着明显还没睡醒,强打着精神的魏璎珞。明明是声名远扬的世家公子,却如此天真恣意,实在是可亲可爱,是生动活泼,带着和云深不知处不一样的色彩。
蓝曦臣刚想开口,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清冷的声音。
“家规如此,请稍等。”
魏无羡看着蓝曦臣都快松口了,正想着抱着姐姐去客房休息,却突然被打断,心里老大不满。他抬头正想骂人,只见一个身穿月白色蓝氏校服的少年背着剑缓步走了出来。
这少年相貌与泽芜君一般无二,肌肤如雪,眉眼如画。最奇妙的是那一双浅淡的双眸,纵然冷若冰霜,却依旧让人惊艳得啧啧称奇。通身气度宛如云间月、山中雪,清冷贵气,足可称得上是万中无一的美少年。
魏无羡自负丰神俊朗,但如今和来者一比,倒是多了些凡尘烟火气。
端方雅正,凛然不可亲近,甚至比先出来的泽芜君更显得稳重古板。
老气横秋。
小古板。
魏无羡狠狠地想着,却不由自主地被来者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吸引住了。
似曾相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