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的几个人正事谈完,魏璎珞想起了今天救起的那个孩子。
“我去看看那小孩。”魏璎珞出了门,径直走进薛洋的房间。
刚一推开门,魏璎珞就看见那个原本乞丐一样的小孩已经被好好地清洗干净,显出原本可爱秀气的眉眼。薛洋已经醒了,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见到魏璎珞来灿烂的笑出来,小小的虎牙露出来,模样说不出的可爱。
魏璎珞静静走上前,坐在薛洋的床边。
“姐姐,是你救的我吗?”薛洋乖巧的坐起身,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端的是可爱乖觉。
只是魏璎珞从那孩子眼里看出了说不明的算计,那来自骨子里的桀骜和饱经世俗摧残的通身的戾气也并不会被这漂亮耀眼的笑容掩盖。
魏璎珞喜欢聪明孩子,比如永琪,比如眼前的薛洋。
但同时,她也本能的对他生出戒备。
和聪慧却温柔的永琪不同。这个聪明早慧,却饱受世间不公凌辱的孩子,早就化作一头茹毛饮血的小狼,魏璎珞喜欢他,心疼他,却也如同照镜子一样,能够洞悉他的一切。
沉默片刻,魏璎珞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试探着开口,“你好些了吗?”
薛洋灿烂的笑出来,“果然是漂亮姐姐救得我,姐姐人长得好看,心也善良,定是我的贵人!”
魏璎珞轻轻蹙眉,低声反驳道,“我并不是你的贵人,只是路见不平罢了。”
听见路见不平四个字,似乎是又想起刚刚的屈辱折磨,险些死在车轮下的绝望惶恐,薛洋明显脸色狰狞一瞬,“何止不平,常氏···常氏全族,上上下下,都该·····”
魏璎珞看得见薛洋没有掩饰住的杀气,她本人并不是以怨报德的人,她当年也是凭着一腔孤勇走入皇宫,本也不认为薛洋会大度的原谅施暴之人,可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常氏自然有他的仇人,但也有不相干的人,如此凶恶的心态或许会让他做出一些超出报仇底线的事。
她乐于世间多点公道,却不想这个有无限可能的聪明孩子因为心里的仇怨把路走窄。
“我知,此刻说些什么都是没用的,那鞭子打在你身上,那车轮险些要了你的命,我们都不是你,不能体会你的苦楚和怨恨。所以你心里有恨,你想报仇,都是正常不过的事,毕竟······我一向奉行,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魏璎珞倒了杯茶,缓缓地喝了一口,看薛洋盯着自已,又顺手喂给他一口蜂蜜水,笑着道,“夜深了,小孩子喝茶睡不着。”
薛洋面对着这样几乎将他一览无余却并没有恶意的目光,心中有些慌乱,但很快镇静下来,“姐姐真厉害。”
魏璎珞抿了口茶,缓缓提醒道:“不过呢,凡事都讲究一个界限。在界限之内,你行事有分寸,手段合规矩,可一旦越了界,那便是万丈深渊,伤人又害已,不会有好结果的。你还小,不要因为年少时遭受的苦难而害了自已的一生,记着,你还有很长很长的一生。”
薛洋不再说话了,任由魏璎珞喂他喝水,还有他昏迷时一直念叨着的点心。
“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甜啊?”薛洋吃到了甜食,神情有些放松,开心地吃着,眼睛却偷偷瞟着魏璎珞的脸色。
这是想让自已给他再加点糖呢。
这臭小子还挺聪明的。
“小小年纪别吃太多糖,要是把牙齿吃坏了,疼起来会让你睡不着觉的。”魏璎珞递过茶水让他漱口。
“好的嘞,我尽量吧,再说了,我哪有机会吃那么多的糖呀?”薛洋笑嘻嘻地应道。
魏璎珞看着这孩子的小脸,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魏无羡当初流落街头时的模样。
和这孩子一样,浑身瘦得吓人,一把小骨头似的,让人都不敢用力抱紧。
“呦,小家伙醒了?”魏无羡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魏璎珞回首凝望,灯火柔和地洒落在魏无羡颀长玉立的身躯之上,魏无羡眉梢眼角皆含笑,虽是年少轻狂,总透着几分不羁,却心地纯良,目光柔和澄澈。
魏璎珞神情恍惚,将昔日的弟弟与眼前之人重合。
时过境迁,一切皆已改变,曾经那张脏兮兮的小脸,如今已变得丰神俊朗、俊美非凡,昔日那纤细的身子,如今也挺拔修长。他的头发依旧不肯规矩束起,一个简单的高马尾,却别有一番风流潇洒之态。
当年那个瘦小纤细的孩童,已然成长为光芒四射的少年。
生得如此出众,那含情脉脉的桃花眼中,满是待人的赤诚以及对世间的憧憬。
这个孩子,以后也会这样吗?
好似一切只过了几年,魏无羡就长得这么好了,那再过几年,或许这个孩子,也会过得很好很好。
魏璎珞突然生出了几分乱管事的闲心。
“你可真能睡啊,怎么样,睡饱了吗?”魏无羡搭了搭脉,“恢复得挺好的,也不枉江澄像喂饭似的给你喂丹药呢,哎呦,我都担心你虚不受补。”
“阿羡!”江厌离及时拦住了魏无羡那只还想捣乱、去揉小朋友脑袋的手,然后温和地看向薛洋,问道:“你有没有想吃的东西呀?点心合你口味吗?”
“唔?”薛洋有些困惑的看了看手指上的点心渣渣。
“你刚刚吃的点心,是我姐姐亲手做的呢,这大晚上的,哪有地方能买到点心呀?”魏璎珞没察觉到自已此时看薛洋的眼神有多温柔,嘴上依旧打趣着。
“谢谢姐姐!”薛洋反应很快,仰起笑脸,一口一个姐姐、哥哥地叫着,声音甜得很。
只可惜当下世家并不安宁,屋里的几个人心里都装着事,更多的是在思考下一步该如何应对温氏,如何保卫家族。
他们能看出薛洋眼中熊熊燃烧的复仇火焰,也能理解薛洋心中的不甘和真正的渴望。
但只是路过此地的几人没有办法为他报仇雪恨,更看不清这背后的毒蛇,此刻面对薛洋过于热情的道谢,实在有些应付不来,只是礼貌地回应了几句,嘱咐他再好好休息一晚,别想太多,就各自回客房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