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望山心想此女如此狂妄,必是那日的小贱人无疑!居然还敢来坏事,哼哼!
骆望山面上浮肉抖了三抖,当即咬着牙叫道:“怎地,还要爷亲自动手不成?给爷活捉了这小贱人!”
跟在骆望山身后的二十多人听命,当即一跃而上飞扑了上去,只是听了命令却不敢太重用刀剑。却见那绿衣女子骤然一个扫堂腿,大半人都瞬间摔跌在地,哎哟一片。
还没等骆望山这一声“废物”出口,又见夜色中那绿衣女子借势踏着几个脑袋,一举跃上了屋檐。
眼看着对方就要翩然离开,骆望山未见半分急色,原来在那小贱人刚登上屋檐时,他原先安排在外面的守卫也闻声杀了上来。
虽然还是让人跑掉了,但骆望山不信他这几十个人还追不到区区一个半大丫头。
一见这后院没了风险,在一旁候着的梅馆主就领着自个儿手下去到关着小寻的那间柴房门口。抓着门锁瞧见没坏,梅馆主顿时松了一口气,下一刻便吩咐手下去拿钥匙开门。
那手下拎着灯笼,瞧见过道对面晕着个人,便避开正在混斗中的人群,来到这人身边蹲下摸索一番,果真叫他摸到了一圈钥匙,霎时咧着嘴跑到馆主身边。
开了门,提着灯笼打里一照,二人就见那小孩还老老实实地呆在成堆的木柴边上。
瞧见小寻,梅馆主眼中透着精光,计算着日后如何用这孩子赚大钱,呵呵笑了下点头示意身旁之人动手。
手下一把抓住小寻后背的衣服,像抓着猫一样抓起,另一手还要打着灯笼照路,随后跟在梅馆主后面出了柴房。
一出柴房,就见一群守卫用刀劈开后门,看样子是去追人,再看那骆大少身边,还剩着数十个心腹守卫护着。
这二人带着小寻来到骆望山跟前,手下将人丢地上,骆望山就心急地探手来摸小寻的脸。
骆望山扯下小寻口中杂物,惊得那梅馆主在一旁急呼:“哎哟我的爷,可小心这小子伤着您嘞!”
小寻一打出了柴房就在打量来人,瞧见一行守卫当中立着个约莫三十年纪、身着绸缎的虚胖男人,猜测这人便是这骆平城中有名的恶霸——骆望山。
口齿一得活动,小寻便去咬眼前之人的手。小寻有意让对方躲过,下一瞬就吐了口唾沫星子到对方猥琐的面上。
在场众人都认定骆望山会发飙,只骆望山却不生气。
他右手将唾沫一把摸到鼻头细闻了起来,享受的鼻息绵长而清晰,在黑夜中叫人听了只觉得汗毛直立。
见了小寻,骆望山十分满意,心想总算没辜负自已此番大张旗鼓地过来。
原先那画纸上的相貌就已是珍品,如今见了真人,竟比画纸上的还要养眼。尤其是这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真比正午的日头还要耀眼!试问谁家儿童见了他不害怕?
又见这小童目光炯炯,直盯着自已不放,眸中似是有把火在烧。这眼神骆望山见了只觉得分外挠人,当场解开腰带就要享用一番。
只是一瞧这小童身上斑驳点点又衣裳脏乱,这欲念也就冷下了半成。
再瞧小童项上那玄帽,更是碍眼,一把扯掉后,瞧见的却是那光秃秃的脑袋,毫无美感可言。这和小童身上这股劲相冲,看起来相当不协调。
骆望山的火气顿时消了个干净,板着脸道:“扫兴。”
梅馆主心中咯噔了下,就见骆望山背过身迈步离开。他正要追上去开口挽救这单生意,就听得骆望山冷声道:“把人收拾干净带到厢房!”
小寻内心揪了两下,抬眼转眸珠,不动声色地从左往右扫了遍墙头,并未见到那狐狸的轮廓,他明白瑛虚正照着计划行事。
索性放宽了心由着人伺候宽衣洗漱。
长时间紧绷着的身心放松了下来,而后一个不留神,小寻就被人剃光仅剩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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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昭照着计划并未恋战,将身后数十人远远甩开后,正想着如何返回去接应时,就见巷子外一个黄衣女人缓步而来。
凝眸一看,见这女人身形与自已倒是相近,招昭心中忽然有了主意。
只见黄衣女人走到巷子深处,随后在一户人家门前立住掏出钥匙正要开门。招昭悄声靠近,扬手劈落一个手刀。
招昭将人拖到巷子暗处,快速互换了衣裳。
合身得像是去找裁缝裁制的一样。
穿好杏黄布裙、扯下面罩后,招昭便将还晕着的女人扛到墙头上,小心翼翼地将人顺着墙面放回家中。
而后又摸出荷包打开,往里捏了粒碎银丢到女人怀中,做完随即从墙上跳下,落地不闻半点响声。
招昭刚走两步又停下,随意调整了下头发样式,便急步赶往松竹馆接人。
匆忙赶了两三刻钟的路,离目的地还有一里路,就见眼前方向浓烟滚滚直逼夜空。
招昭心中忽道不妙,更加加快了脚步。
越往松竹馆方向靠近,灼气更加明显,仿佛置身于逐渐要沸腾的蒸炉。
招昭已经看清了,前方火势滔天黑烟弥漫之地,不正是小寻、瑛虚所处的松竹馆方向么?
火海可怖,夜间都恍如白昼。
有人大喊着“走水了”,有人大哭,可并无人敢去救水。想来也是,这般厉害的大火,恐怕只有天降暴雨才能止住。
不过,好在这一条街上的花楼都是独立占着一大块地建成的,皆相隔着一个院落的距离,并不会烧成一片火海。
招昭忍着热气,烟呛得她有些咳嗽了,眼睛也熏得难受,像是进了成把的沙砾。
招昭身上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可就是不肯离开,或是说她呆住了。
眼前走水的是松竹馆无疑,可是……
可是为何会这样?
招昭心中沉得好似被压了千斤巨石。
耳边似乎传来持续的叫喊,可是她却怎么都听不清,她只想着,这火噼里啪啦地怎就这么大声?
没一会儿,她就觉得手心被人一把拽住往后拉,力气大得她都踉跄了下。拽着她的手炙热而执着,仿佛是在拼命带着她逃离险境。
招昭回神,垂眼一眼,见是一个光头小孩在拉着自已跑,顿时微皱起眉头感到诧异。
视线往下一偏,见到这小孩左耳耳廓上长着颗绿豆大小的红痣,她双眼霎时就热了。
招昭分不清楚是先前被烟熏的,还是被热气灼的,她只觉得眼眶好痛。两行泪顺着脸颊滴落在胸前,仿佛滴进了心肉里,失而复得的喜悦瞬间占据了招昭的心头。
是小寻!
才被拉着跑一小会儿,瑛虚就从前方窜了出来,小声发着牢骚:“你这小家伙可真能跑,老娘四条腿居然跑不过你这个两条腿的!”
狐狸说着就爬上招昭肩头,随后趴下张开嘴巴哈哈喘气,一副累极了的模样。她斜眯着看了下招昭,突然讶异地瞪眼叫了句:“你、你方才哭了!”
方才还自顾自拉着人跑的小寻,这时闻言顿然止步回头。他身上穿着一身合身的新衣,是在松竹馆被带去洗漱后换上的,料子相当不错。
小寻眼睁大了三分,唇口微张,又忽然合上了嘴似是了然招昭作何哭泣。
招昭蹲了下来,下一瞬就见小寻再度轻启唇口,缓慢同她说:“我……我们没事。那畜生没能把我怎么着,只可惜最后那畜生被人救走了!”
扶上了小寻有些红润的脸,宽慰他不必太过在意。而后招昭将人抱起,边走边道:“那畜生身边守卫众多,失手也是难免。不急,日后有的是机会。”
瑛虚听了当即解释道:“什么啊,才不是什么失手呢!本来都好好的,临门一脚的时候一个男的突然把人扛走了,搞得老娘还得收拾外面那些跟班!真是一通狗屁,这种人都有人救!”
这是想都没想到的事,招昭不禁问:“把人救走的竟不是那些守卫?”
小寻原本想说自已能走不用招招抱,但甫一想到她方才为自已落泪,顿时不忍拂了她的意,遂由招昭去了。
“不是,是九百磊。”小寻淡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