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地向魏姜投去。
魏姜面露微笑,看不出情绪的起伏:“江小姐花容月貌,能早日将脸医好是好事,我很替你高兴,又怎会失望?”
江萋萋嗤笑了声:“宸王妃是该替我高兴,说起来我还得感谢王妃呢,若不是你当日下毒毁了我的脸,我怎会有机会认识大名鼎鼎的鬼医?”
江萋萋的脸上写满了得意,魏姜这贱人以为毁了她的容貌就能踩在她头上了,殊不知此举直接让她攀上了鬼医这棵大树。
偷鸡不成蚀把米,肯定肠子都悔青了吧。
“感谢归感谢,我还是得劝宸王妃一句,做人要知道适可而止。”
“我知道你一直嫉恨我与景川感情深厚,所以视我为眼中钉,甚至对我的脸下毒手,我有幸得鬼医相助所以能平安无事,可并不是所有女子都有我这么好运的,若换做旁的女子被毁了容貌,其一生可就毁了,咱们同为女子,应该互相帮助互相理解才对,像这样下作恶毒之事,还请宸王妃以后莫要再做了。”
“我想景川也不希望自己的王妃是一个如此心狠手辣的人。”
这番话说得漂亮,立即引起了周围的议论。
魏姜的笑意更深了些,再一次感叹对方颠倒黑白的能力。
她原本是因为对方以下犯上才出手惩戒,可被对方这么一说,所有人都认为她是因为得不到夫君的爱,心生嫉妒才毁了对方的脸。
外界本就对她多有非议,这下更坐实了她是个心狠手辣下作卑劣的女子。
果不其然,宾客中有些胆子大的站了出来。
“我想宸王妃只是一时冲动,并非真的想害人,既然江小姐已经得到鬼医相助治好了脸,就干脆大事化小吧,宸王妃,你向江小姐道个歉,将此事翻个篇就是。”
“是啊,江小姐为人宽和,最是大度,她定不会跟你计较,只需要道个歉就好了。”
一时间,周围全都是点头附和的声音,他们将魏姜团团围住,虽一副温和仁义的模样,却让人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迫。
魏姜孤零零地站在中间,仿佛风雨飘摇中的一根杂草,无人在意,更无人尊重。
周涟遗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脸上已是掩藏不住的震惊。
当日明明是江萋萋挑衅在先,魏姜不过是出手反击,为何江萋萋反倒成了受害者?
这些人明明不知来龙去脉,却听信江萋萋的一面之词,将所有矛头都对准魏姜,完全不打算听对方的辩解。
可笑的是他们都打心底里看不起魏姜,却因为老夫人的存在,不敢对魏姜指责辱骂,只得用这种看似温和的方式进行自诩正义的调解。
她望向魏姜,对方只是淡淡地承受这一切,仿佛早就习惯了,已经变得空洞麻木。
周涟遗紧紧地攥着拳头。
难道说,一直以来魏姜都在承受这样不公平的对待吗?
她沉了脸色,上前一步将魏姜护在身后,就当她要开口的时候,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议论声。
“什么味道啊?怎么这么臭?”
“从哪传来的味道?臭死了!”
“呕~不行了,我快吐了。”
很快,议论声变成了嘈杂声,院子里乱作一团,围在一起的宾客们也都纷纷散开,都在寻找恶臭的来源。
最后目光都落在了一处。
魏姜弯起眉眼,轻柔的嗓音格外悦耳:“江小姐,恶臭似乎是从你身上散发出来的。”
江萋萋大惊,赶紧让丫鬟拿来好几个香囊,这还不够,又取出香粉一个劲儿地往身上抹。
可即便如此,那股恶臭依然不肯散去,甚至与各种香味融合在一起,变得愈发难闻作呕。
这时,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这臭味好熟悉啊,这好像是……粪水的味道。”
此话一出,众人直接炸了锅,赶忙向后散开,嫌恶得不行。
江萋萋的脸色更难看了,一阵红一阵白,更加手忙脚乱地往身上抹香粉,想将味道盖住。
怎么搞的!明明早晨还只是很淡的味道,她已经用香料掩盖住了啊!为什么味道越来越浓了?
此时的江萋萋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若是别的臭味还好说,偏偏是粪水的味道,恶心死了!
魏姜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仿佛看到了曾经那个被人用粪水泼了满身的自己。
那时她被关进笼子里游街,看热闹的人们不停地往她身上扔烂菜叶和臭鸡蛋,她狼狈得像条奄奄一息的狗。
可江萋萋还觉得不够,她让人准备了十几桶肮脏的粪水,一遍又一遍地泼在她身上。
她的身上散发着恶臭,被所有人避之不及,那一刻,肮脏的她甚至还不如一条死狗。
父亲觉得她又恶心又丢人,所以让魏琼华和魏冉均召集了府里的下人朝她扔石头,就是为了将她活活砸死,以免她活着成为侯府的耻辱。
无人在意的角落,有一滴泪从魏姜的眼角滑落,却很快又被她随手拭去。
她的脸上挂着端庄的笑容,眼底闪烁着阴翳的凶光。
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毁掉江萋萋的脸,虽然她下的毒只需要两个月就会自行解除,但她知道江萋萋绝对等不了两个月,一定会想尽办法找治脸的办法。
所以她以鬼医的身份精心为对方准备了一张药方,上面只有几行字。
用粪水敷脸五个时辰方可解毒。
当然,她也贴心地告知了其副作用,就是恶臭会弥漫不散。
奈何江萋萋一心只想治脸好让自己能参加一个月后的宫宴,根本不在乎什么副作用。
那她就成全对方,让这人也感受一下被粪水浸透的滋味儿。
众人已经被这股恶臭熏得受不了了。
周涟遗迟疑地说道:“你……要不要去洗一洗?”
江萋萋整个人都是崩溃的,赶忙解释:“不是的!这是鬼医的药方!是她给我的药有问题!”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这跟鬼医有什么关系?
突然,一个清朗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就算鬼医不在,江小姐也不能随便把脏水往人家身上泼吧?”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季宴礼和齐麟带着一众下人走了过来。
季宴礼依旧挂着他那张招牌笑容:“鬼医的药方果然灵验,仅仅是用粪水热敷了一晚上,江小姐的脸就恢复如初了,甚至比以前更加明艳动人,果然再美的娇花也是需要‘养分’浇灌的。”
粪水……热敷!!?
一时间,在场的人都纷纷干呕起来。
这就是鬼医给的药方?江萋萋是疯了吧,这方子都敢用?
此时的江萋萋已然破了大防,想她费了多少功夫才赢来如今的好口碑,现在全毁了!
是魏姜!全都是魏姜的错!
“是你!魏姜!一定是你联合鬼医一起害我!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毁了我的脸不说,竟然还和鬼医一起让我遭受此等奇耻大辱!你是高高在上的宸王妃,我不过是一介将军之女,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江萋萋又想故技重施,打算把所有错都推到别人身上。
季宴礼被当场气笑:“江小姐,你这话说得好没道理,当初你找我治脸,我一早就告诉过你,宸王妃下的毒并无大碍,只需静候两个月就会自行解毒,是你自己着急,说什么都要立即治好你的脸,我医术不精无能为力,所以寻来鬼医助你。”
“她的药方我也看过,里面明确告知了你此法会让你散发恶臭经久不散,是你自己选择铤而走险,如今副作用显现,你却指责鬼医害你?吕洞宾与狗,农夫与蛇,鬼医与你是吧?”
不光是季宴礼,齐麟作为天物坊的主子也不能看着自己的合作伙伴受委屈。
冷冷地睨了江萋萋一眼,稚嫩的小脸已经尽显上位者的威压。
“鬼医乃我天物坊的贵客,更是我齐麟的朋友,江小姐还请谨言慎行。”
被二人这么一怼,江萋萋哪里还敢放肆。
鬼医有季宴礼和齐麟撑腰,她惹不起。
但魏姜不一样啊!
“鬼医医者仁心,当然不会害我,是魏姜害我!若不是她下毒毁了我的脸,我也不会不顾副作用强行治脸!我早就说过我和景川只如兄弟一般,并无半点逾越,她却始终看我不顺眼!到底要我怎样做才肯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