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科的留观病房里,石秋萍正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呼吸轻浅而均匀,眼角的泪痕仍清晰可辨。
输液滴管里,那冰凉的液体无声而均匀地滴落,仿佛每一滴都落进了江逸辰的心底。望着那苍白的面容,江逸辰满心疼惜。他已经从陈斌口中知道了杨雪的所作所为,顿时恼怒至极。
“估计今晚要在这里留观,她妈妈那边我已经打过电话了,简单说了个理由,免得阿姨担心。”陈斌说道。
“查出什么问题了吗?”江逸辰不安地问。
出于职业的敏感性,他前阵子已经隐约感觉到她的精神状态不怎么好,这次突然晕倒肯定是有原因的。
“哦,目前就是血压偏低,还有中度贫血。估计就是累的,没休息好,加上今天又受了这么大的刺激。”陈斌轻叹了一口气,“这女人太拼了,听说经常忙到晚上两三点钟还没睡。”
陈斌觉得自已待在那里不合适,她需要陪伴的人也并非自已,于是说道:“那我先走了,有事打电话。”
“嗯,谢谢。”江逸辰投去感激的目光。
江逸辰轻轻地握住石秋萍冰凉的手,将其贴在自已的脸颊上,一颗热泪悄然滑落。
他心中有千言万语想倾诉,却在这一刻化为了沉默。
石秋萍仿佛置身于一个遥远而宁静的世界,外界的喧嚣与纷扰都与她无关。她的思绪飘回了童年,为了躲避家庭的硝烟而躲藏在老屋棚顶的铁皮谷框,直到很久很久都没人来找她……
那时的孤独与无助,与现在的她有着莫名的相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江逸辰就这样静静地守着,自责的情绪就像是泛滥的河流,将他淹没。他承诺要给她快乐和幸福,会好好地守护她,却没想到总是带给她伤害。他自以为是的帮助,反而让她承受更多的压力与痛苦。
凌晨3点,石秋萍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趴在床边熟睡的江逸辰,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感动。
忙了一整天,又没午休,江逸辰确实很累,但他睡得并不安稳,稍微听到一点动静,他立马惊醒了。
“你醒了?”江逸辰的声音里带着惊喜,连忙起身询问石秋萍的需求,“渴了吗?要喝水吗?”
看到小师妹想坐起来,他又赶紧去扶她。
石秋萍有些尴尬,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想上厕所。”
“哦哦,那我扶你去。”江逸辰下意识地说道,却被石秋萍制止了,“不用不用,我自已去行了。”说着就要从床上下来。
“那可不行,还输着液呢,听话。”江逸辰意识到她可能不好意思,于是说,“等我一下,我去叫护士过来。”
不多时,江逸辰就回来了,后面跟着一位年轻的急诊科护士。
上完厕所出来,这位护士带着羡慕的眼神对石秋萍说:“看得出来,你老公很疼你哦,我看他一直在那里守着你。”
护士知道这个男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救人英雄江博士,但并不知道石秋萍也是本院的,误以为他们是夫妻。听到老公二字,石秋萍的脸刷地红了,想解释又觉得不要节外生枝。
回到病床,江逸辰顺手将输液瓶挂回挂钩上。
待护士离开后,石秋萍才开口:“师兄,你回去吧,我没事,一个人在这里就可以了。”
江逸辰温柔地看着她说:“我放心不下你。”
“我真的没事,你还是回去吧,不要让人误会,这样对你影响不好,会被别人说闲话的。”石秋萍轻声劝说,眼中藏着复杂的情感。
“我不在乎,要说就说吧,我不可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江逸辰态度坚决而温柔。
听到这话,石秋萍想起了刚才的梦境。原来,她并不是只有一个人,她也是有人惦记的。
江逸辰带着几分疲惫与自责,“对不起,小师妹,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子,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受苦。”
“我知道,我不怪你,但是以后请不要再这样了。你……你还是跟雪姐好好谈一谈,让她不要误会,好好过日子。”
“没有误会。”江逸辰看着石秋萍的眼睛,坚定地说,“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喜欢你了。”
江逸辰痛苦地说:“要不是杨雪骗我说你已经有男朋友,并且毕业后就结婚,要不是她给了我一个假号码,让我以为你讨厌我、有意疏远我。要不是有这些误会,我也不会错过你。不,都怪我太愚蠢,怪我当初不够勇敢,没有抓住你的手……”
这些事情,石秋萍早就从朱小莉那里知道了,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别过头去,不想让江逸辰看到自已的委屈与脆弱。
江逸辰扳过她的脸,轻轻地吻了一下,认真地说:“小师妹,无论如何,我不想再错过你了。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往后的十年、二十年、很多年,我们都在一起。”
石秋萍的泪水早已决堤,即便因为误会而错过,但他们终究是回不去的。她不能让他背负渣男的骂名而毁掉前程。在她心里,他是纯洁的、高尚的,不容亵渎的。
石秋萍轻轻地推开他,违心地说,“师兄,对不起,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即便时光倒流,我们的关系也只能这样。我对师兄你,只有友情,没有儿女长情,一直如此。我希望我们都能回到正轨,就像以前那样,只是朋友,只是同事。”
江逸辰失落至极,但他明白,不摆脱身上婚姻的枷锁,他又有什么资格让她托付未来呢?
他原以为上个月就能办完手续,但事情进展得并不顺利。
杨雪坚决不同意离婚,法院在审查他们的分居情况时,判定他们分居的原因并非感情破裂,而是因为工作的特殊原因,男方有一年时间在新疆支援,夫妻不得已分隔两地。
加上杨雪的父母本就在法院系统工作,这层关系不可避免地让案件的审理过程多了几分外界难以言喻的影响。尽管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但人情世故的微妙与复杂,往往让公正的天平在实际操作中需要更多的平衡与考量。
“不要想这么多了,再睡一下吧,乖。”江逸辰帮石秋萍盖好被子,温柔地说,“我就在这里守着你,哪也不去。”
两人各怀心事,不再说话,渐渐地睡着了。
早晨不到6点,江逸辰就买回了热气腾腾的猪肝瘦肉粥,还亲自喂到她的嘴里。尽管有拉帘遮挡着,但石秋萍还是小心翼翼地望向帘缝,唯恐有人突然进来。
“师兄,还是我自已来吧。”石秋萍声音轻柔,脸上泛起了红晕。经过治疗,她的身体逐渐恢复,脸上渐渐有了血色。
“好吧,那你慢点吃,小心烫。”随即,江逸辰又关切地问,“还需要点什么吗?我去买。”
“不用了,师兄,已经足够了。”石秋萍连忙摇头,尝了一口粥,温暖从舌尖蔓延至心底,“昨天,我就是情绪太激动了,可能一下子脑缺氧,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吃完我就回去上班。”
江逸辰坐到床边,关心地说道:“小师妹,今天你得听我的,好好休息。我已经跟护士长沟通过了,她特别理解,重新调整了排班,给你批了3天假。”
怕她责怪,江逸辰忙又解释:“对不起啊,没经过你同意就自作主张了。你的身体还很虚弱,想让你多休息几天。”
江逸辰更担心的是,经杨雪那么一闹,她回去后会遭受非议,缓和几天再上班,避免再受刺激。
石秋萍轻轻点头,“也好,那……你送我回家吧。”
“好,我们回家。”江逸辰满含深意地答应。
7点20分,车子缓缓停在阳光花园小区楼下。江逸辰本想将石秋萍送到家门口,被石秋萍制止了。
她知道,若被梁招娣看到定会引发不必要的误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想到梁招娣不停追问的画面,她坚决不能冒险。毕竟一夜未归,她肯定会胡思乱想些什么。
石秋萍正准备下车,江逸辰抓住她的手,眼神中满是不舍与担忧:“回去后一定要好好休息,不许不接我电话,好不好?”他隐隐地感觉到,这次之后,小师妹可能会更加疏远自已。
石秋萍点头应允,眼中闪烁着泪光,“师兄……我先上去了,你开车慢点。”
石秋萍想挣脱他的手,反倒被他抓得更紧了。江逸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轻轻放在她手中,“卡里有20万,先把债务还了吧,密码是你的生日。”
石秋萍看着手中的卡,摇了摇头,最终还是将卡退了回去,“师兄,你的心意我领了。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石秋萍知道,一旦有了金钱的往来,他们之间更加牵扯不清,她不想欠他的,更不想因为这些事,让他陷入被猜测被议论的对象。万一杨雪通过什么手段查到这些,散播包养之类的流言蜚语,那事情就更说不清了。
随着车门轻轻合上,石秋萍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晨光中,而江逸辰则目送着她的离去,心中默默许下新的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