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话结束,两人都陷入了沉思。
石秋萍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里反复回味着江逸辰的话语和笑容;而江逸辰则坐在书桌前,凝视着两人的聊天记录,心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和不确定。
已是晚上11点多,梁招娣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她猛地推开房门,脸上写满了紧张与焦急,“果果好像发烧了,手摸起来好烫,赶紧带去医院看看吧!”
面对疾病问题,梁招娣向来是这般紧张兮兮,对于健康的敏感与焦虑,仿佛是她天生的烙印。
以往,家里但凡有个人出现头痛脑热、腹痛腹泻的症状,即便问题不大,她都会逼着对方将她自以为对症的药丸吞下去。
她自已就更不用说了,不会忽视身体的任何一点小症状。如果没有处理,她就会一直记挂在心里,变成一种心结。
在石秋萍的童年印象里,家里的柜子台面常年堆放着各式各样的药瓶子。
石墨总骂她有病,胡乱买那么多药,没病都吃出病来,但她依旧我行我素,觉得右腹痛就买疏肝解郁的药,后背痛就买活血通络的药,睡不着就买安神补脑的药,每年还定期提醒石秋萍带她去做健康体检。
刘芬芳若是像她这般警觉,也不至于将肿块拖成了癌。可梁招娣的过度敏感,又让她感到头疼。
但是听到果果发烧,石秋萍的心还是瞬间紧绷,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捏住。她连忙从床上跃起,鞋子都没顾得上穿,径直冲向隔壁的房间。
房间里,果果正安静地躺在床上,小脸蛋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嘴唇微微颤抖,仿佛在无声地呼唤着妈妈。
石秋萍轻轻地抚摸她的额头,那热度瞬间灼热了她的手掌。此时正值4月中旬,早晚温差大,可能是着凉了。
石秋萍的心不由得揪紧,自责像潮水般涌来。最近忙着工作和考驾照的事,她确实忽略了孩子,以至于没有早点察觉她的异样。她抱起果果,将她裹在柔软的毯子里,与梁招娣一起匆匆出了门。还好,她们现在住的地方离医院很近,走几分钟就到了。
医院的急诊室里灯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各种嘈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特有的紧张氛围。
儿童发热诊室外,排队等候的人真多啊。家长们或抱着孩子坐在椅子上,或站起身来回踱步,焦急地等待,脸上都写满了不安。有的孩子哭闹不止,家长轻拍哄着,还不时抬头看看诊室门,期盼快点轮到自已。
量了体温,39.6℃。作为一位妈妈,石秋萍对于这个体温还是担忧的,虽然在医生的眼中,这个温度还可以接受。
一旁的梁招娣既不淡定,也不安静,咋咋呼呼地拉着护士说:“医生,我家孩子发高烧,快40℃了,能不能先看啊?”
在她的认知里,在医院上班的人都叫医生,跟外人介绍时,她也总说自已女儿是医生,这让石秋萍觉得十分尴尬。
“阿姨,这一屋子的人都是来看发烧的,等叫号吧。”护士忙得恨不得踩上风火轮,跟她说了一句就跑没影了。
挂了号,石秋萍不时地看看显示屏上的数字,焦急地等待。
即便是本院职工,她也没有优待的特权,因为病人实在太多,医生根本腾不出时间来特殊照顾,一旦出现争端导致秩序混乱,那可是得不偿失的,谁也不能低估了带娃看病家长的焦躁情绪。
果果虽然烧得厉害,但没哭也没闹,只是静静地躺在妈妈的怀里,眼神中透露出超乎年龄的懂事与坚强,让石秋萍既心疼又欣慰。
似乎感受到了妈妈的担忧,果果用小手轻轻拍了拍石秋萍的脸颊,露出了一个虚弱的微笑,那笑容如同春日里温暖的阳光,驱散了石秋萍心中的阴霾。
“妈妈,我爱你。”果果奶声奶气地说。
石秋萍的眼眶不禁有些湿润,她紧紧地抱住果果,心中充满了感激与幸福。
她知道,无论未来有多少风雨,只要她们母女相依,就没有什么是克服不了的。
等待的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像是一把钝刀,缓慢而无情地割在她心头。终于,叫号系统响起了杨果果的名字,石秋萍仿佛得到了救赎,抱着孩子快步走进诊室。
“秋萍……怎么是你?”刚一坐下,医生便说。
石秋萍抬头,一眼就认出了戴着口罩的“陈医生”。
他叫陈斌,原本也是神经外科医生,因为要进行短期轮岗才出现在急诊科。石秋萍感到一丝意外和惊喜,遇到熟悉的同事无疑是一种安慰。
她微笑着回应:“是啊,陈医生,我女儿突然发烧了,我带她过来看看。”
得知是熟人,跟在一旁的梁招娣也喜出望外,露出了一种荣耀般的神色,跟着补充道:“对对对,孩子不知怎的就发烧了,快40℃了,医生,麻烦你给好好看看。”
陈斌转而换上专业而温和的态度,安慰道:“别担心,我先给孩子检查一下。”他轻声细语,拿出听诊器在果果的胸前听了听,又拿出手电筒看了一下口腔。
陈斌一边细心检查,一边询问果果的病史和最近的身体状况,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专注而充满关怀。
果果依然保持着安静,只是偶尔眨着大眼睛,透露出对周围环境的一丝好奇与不安。
“孩子只是高烧,没有其他特殊症状,精神状态还不错,我怀疑是幼儿急诊。”陈斌说着,开始为果果开处方,“我先给她用些退烧药,再观察一下。回到家多注意她的体温变化,多给她喝些温水,促进排汗。”
虽说是医学出身,但石秋萍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病,就像体育老师未必懂音乐那样,在医院里,每个医务人员都有其擅长的方面,成为医学全才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个病严重吗?”石秋萍担忧地问了一句。
陈斌解释,幼儿急疹也叫婴儿玫瑰疹,是疱疹病毒引起的,2岁以内的孩子比较多见,会突发高热,但并不严重,只要控制体温,不要持久超过38.5℃就可以了。
“医生,多久能退烧?”梁招娣追问。
“一般需要3天左右。这个病有个特点,就是热退疹出,退烧后会出现玫瑰斑点,但是你放心,1-2天就会消退,不会留下色斑。经历这个过程后,孩子的免疫力也会得到增强哦。”
石秋萍认真地听着,不时点头,心中充满了感激。
“不用太担心,后续有什么疑问可以给我打电话或发微信。”
“好的,陈医生,谢谢你。”
回到家已是凌晨1点,石秋萍轻轻地抚摸着果果的额头,那热度依旧灼人。她坐在床边看着,每隔一会儿,就用温水为果果擦拭身体,帮助她降温。梁招娣在一旁帮忙,准备温热的水,不时打着哈欠。
“妈,你先去睡会儿吧,我来照顾就行了。”
“还是你去吧,你明天还要上班,没有精神怎么行。”梁招娣虽然唠叨、势利眼,身上有一堆缺点,但对于女儿和外孙女是打心眼里在意的,只是从来不懂得表达。
“我没事,果果烧没退,我也睡不着。你先睡,我守着就行。”
“那我就眯一会儿,等一下来换你。”见女儿态度坚决,梁招娣只好照办,绕到大床的另一侧,小心翼翼地躺下。
刚闭上双眼,仿佛又想起了什么,她转过身,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那个陈医生,看着人挺不错,不知道……”
想什么呢?石秋萍感到无语,虽然陈医生还未婚,但与她绝对是不可能的。她连忙打断她的话,以免她胡思乱想,“人家早成家了,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梁招娣闻言,轻轻叹了口气,“哎,可惜了,好男人都是别人家的。”她嘀咕完,很快沉沉睡去。
对于石秋萍离婚,梁招娣谈不上难过,甚至有些开心,幸灾乐祸地说:“早看那小子不靠谱,离了好,眼不见心不烦,早离早解脱。”
直到2点多,果果才退了烧。石秋萍不放心地睡在她旁边,一只手搭在她的额头,以便随时感知温度的变化。
果不其然,4点多的时候,果果又烧了起来,一量体温,39.2℃。因为服药间隔时间不够,石秋萍只好用湿毛巾给她物理降温,一遍遍地擦拭额头、腘窝、腋下,心中默默祈祷孩子快点退烧。
果果一直在睡梦中,偶尔呢喃几句,石秋萍便赶忙俯身去听,生怕错过孩子的任何需求。
5点多,又喂了一次药,终于,果果的体温开始下降,还出了一身汗,石秋萍紧绷的神经这才松了些。听到动静,梁招娣醒了,赶紧拿来干净的衣服给果果换上。
交代了几句,石秋萍便回到自已的房间睡下,直到6点半,闹钟突兀地响起。
挣扎了几秒,石秋萍起身,到隔壁房间看了一眼熟睡的祖孙俩,再次摸了摸果果的额头,确认退烧才放心。她匆匆吃了个蒸鸡蛋,赶去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