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醒来时，病房里只有江琛。
大概是身体疼，他蹙了下眉心，接着动了动苍白的唇，嗓音沙哑，“老江。”
听到这声，江琛连忙放下文件，急匆匆站起来走到病床边，语气紧张又担心，“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
江暮抿了抿唇，嗓音干涩得厉害，“口渴。”
江琛敛了敛眉，用湿棉签帮他润润嘴唇。
“好些了吗？”
江暮点了下头，接着问，“老江，我骨头是不是断了？”
“嗯。”江琛声音低沉，“肋骨断了一根。”
男人低沉的声音中是无法掩饰的心疼与愧疚。
江暮很小的时候就没了妈妈，沐音刚离开的那几年，江琛被困在亡妻的回忆中，几乎没怎么陪过小江暮。
后来又忙于家族事业，很少能抽出时间陪江暮，傅珍礼总说时间过得快，有时候江琛也恍惚，好像一眨眼，江暮就长大了。
这次江暮受伤，江琛自觉他也有错，他对江暮的关心太少了，连自已儿子在学校被孤立都不知道。
江暮垂了垂眼睫，接着急切地问，“爸，许织灵……送我来医院的那个女生，你见到她了吗？她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小姑娘没什么大碍，身上有几处外伤，护士给她擦了药。”江琛说。
江暮心悸，漆黑的眸里浮升起巨大的自责。
是他连累了许织灵。
江琛看着江暮自责的神情，心里越发好奇他们俩的关系。
人家小姑娘说她只是江暮的朋友，江琛不怎么相信。
他猜他们俩应该是在暧昧期。
江琛不是什么封建家长，他不反对江暮谈恋爱，当初他和沐音也是从校园到婚纱。
“好好养伤，爸爸会把事情查清楚，不该你背的黑锅，说什么也不能背。”江琛沉声说，探身替江暮掖了掖被子。
江暮心不在焉地点了下头，他现在满心满眼想的都是许织灵的伤势怎么样。
越想越难受，江暮感觉头有点疼。
?
云上小区。
许织灵回来后先洗了个澡，接着吹干头发，换了件干净的衣服。
然后，她拿着钥匙离开家，去小区里的超市买了一些清淡的食材，又买了一只煲汤用的锅和一个三层食盒。
回去的路上经过一家新开的水果店，许织灵本来想买一些橘子和橙子，但是橙子看起来有些不新鲜，她把橙子换成了苹果。
小时候许织灵一生病，黄秀兰就熬蔬菜粥给她喝，刚开始，许织灵非常不喜欢喝这种味道怪怪的粥，后来，黄秀兰把蔬菜粥换成白米粥，相比没有一点味道的白米粥，还是蔬菜粥好喝一些。
许织灵按照记忆里黄秀兰教她熬粥的步骤，小心翼翼熬出一锅看起来很漂亮的蔬菜粥。
许织灵先自已尝了一口，味道还可以。
洗干净食盒，把三个盒子挨个摆在厨台上。
许织灵装了一盒粥，又把切好的苹果整齐装进第二个盒子里，第三个盒子里装了两只橘子。
许织灵拎着食盒到医院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高级病房区很安静，许织灵站在702病房门口，犹豫几分钟，忐忑地敲响门板。
“请进。”是江暮的声音，清冽又温柔。
许织灵抿了抿唇，推门走进去。
江暮以为是他爸，一抬眸看到许织灵，心跳再次丢了一拍。
女孩抿了抿唇，双手拎着白灰食盒，眨了下浅琥珀色的眼眸，“我是许织灵，你还记得我吗？”
她声音很轻，语气中染着些不明显的期待。
江暮点了下头，干净的指尖紧张地揪着被子，心脏跳得很快，震得胸腔更疼。
“当然记得，文艺汇演那晚，你告诉我说你叫许织灵。”少年的回答认真又真诚。
许织灵眉眼间的失落一闪而过，她走过去，抱着食盒坐在旁边的靠背椅上，轻声问：“你还好吗？”
“还好。”江暮用手在胸腔前比划了一下，“就是这里有点疼。”
许织灵知道江暮的伤势，她不自觉用指尖轻轻抠弄食盒旁边的固定扣。
“医生说你肋骨断了一根，不过还好没有挫伤肺，好好养着很快就能出院了。”许织灵说。
也许是觉得自已的语言太苍白，她抿了抿唇，又说：“没有动手术，不会留疤，不会影响你穿背心。”
说完，许织灵感觉自已的话有些奇怪，有些别扭地垂了垂眼睫。
江暮觉得她眨眼的样子好可爱，抿唇的样子很漂亮，抱着食盒的姿势也好可爱。
“我不在乎会不会留疤。”江暮说。
许织灵点点头，又问，“你吃东西了吗？”
“还没。”江暮说。
许织灵抱起食盒，“我熬了蔬菜粥，你要喝一点吗？”
“好，谢谢你。”江暮说。
许织灵摇了摇头，“不用谢。”
她把食盒放在床头柜上，打开床上小桌子，接着把粥和水果都摆在桌子上，橘子拿出来放在粥旁边。
许织灵小心翼翼扶江暮坐起来，然后坐在椅子上陪着他吃饭。
“很好喝。”江暮只尝了一口就立刻夸赞，“是我喝过最好喝的蔬菜粥。”
许织灵弯了弯唇角，“你喜欢就好。”
江暮沉默了会儿，忽然抬眸看向许织灵，犹豫片刻问：“织灵，下雨那天……”
“江暮。”许织灵轻声打断他，“其他的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能白白被打。”
江暮抿了抿唇，看着少女干净的琥珀色瞳孔，他点了下头，“嗯。”
许织灵离开的时候在门口碰到江琛的助理，对方态度热情地送她到云上。
吕助理的车离开后，许织灵走出小区门口，去到上次办假证的小店复印了五百张寻人启事。
她还是放不下，她想找到妈妈。
?
第二天，陈年和阮桐来医院看江暮。
离开前，阮桐递给江暮一张照片。
照片是文艺汇演那天拍的，照片中江暮坐在后台，正在弹吉他。
照片大概四寸，阮桐在左下角用小字写下拍照日期。
2014年12月31号
阮桐说：“文艺汇演那天拍的，本来还想帮你拍一张上台表演的，没想到会发生舞台坍塌事件。”
“谢了。”江暮说。
阮桐笑了下，“不用客气，赶紧好起来给我当模特。”
陈年和阮桐离开时，和一个背着吉他的女生擦肩而过。
女生皮肤很白，穿了一件淡蓝色的毛衣和白色半身裙，黑发又浓又长，气质又温柔又有故事感。
陈年停下脚步，转身看了眼女孩的背影，阮桐拍拍他的肩膀，“看什么？”
“刚才那个女生很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她。”陈年说。
阮桐无语：“你泡妹的手段还是如此低级。”
陈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