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织灵摇了摇头,垂眸不发一言。
江琛拿她没办法,总不能强迫人家小姑娘,但是又担心她的伤势,急得蹙起眉心。
直到手术室灯灭,医生走出来宣布江暮已经脱离生命危险,许织灵才体力不支昏过去。
她坚持了太久,整个人就像一根紧绷的琴弦,最后只有两种结果,要么断开要么琴弦变松。
还好,她听到了好消息。
?
许织灵感觉自已睡了很久很久,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在加州,找到了信封上的地址。
美国的冬天很冷,她穿着毛呢大衣,戴着围巾,站在门口忐忑很久,才鼓起勇气抬起手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门从里面打开,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女人,看起来是亚洲人,气质很温柔。
她疑惑地看着站在门口的小姑娘,轻声问:“小姑娘,你找谁呀?”
许织灵抿了抿唇,从口袋里掏出那个被她折起来的信封,她眼角泛红,拿着信封急切地跟女人解释:
“我、我找爸爸,信上的地址在这里,你知道我爸爸在哪里吗?就是那个寄信的男人。”
女人很温柔地笑了笑,紧接着对许织灵摇了摇头,“抱歉啊小姑娘,我想你应该是找错人了,这里没有你爸爸。”
许织灵垂下头喃喃自语,“怎么会没有呢?信是从这里寄回国的,爸爸不在这里会在哪里啊!”
“爸爸,你都送了我新年礼物,为什么不能回来看看我?”
许织灵越想越难过,她迷茫地走在落满雪的人行道上,淡琥珀色的瞳孔看不到前方。
忽然雪越下越大,许织灵不知道她怎么就被埋在了雪里。
真的好冷,大雪从四面八方包围她,她冷得瑟瑟发抖。
视线开始模糊,她用力眨了眨眼,还是什么都看不清。
她起先还努力挣扎,不让自已完全被雪覆盖,现在,她的挣扎的动作越来越轻,最后缩回手,放弃挣扎。
就这样吧,好像也没有什么必要活下去,没有她,也许外婆的生活会更轻松。
许织灵越来越冷,她蜷缩起身体,慢慢闭上眼睛。
外婆,对不起。
她好像听到了生命慢慢消逝的声音,像是清晨的露珠慢慢从绿叶上滚落,无声地落在干净的泥土里。
许织灵第一次知道,原来死亡是这样美好又温柔。
她好像变成了一颗小露珠,排队等着从小树叶上跳进泥土里。
就快到她的时候,她忽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许织灵。”
一声接着一声。
这声音不是来自天堂和地狱,而是来自人间。
她明明变成了小露珠,一转眼看到江暮冒着大雪朝她奔来。
低下头看看自已,原来还被困在雪里。
江暮跑过来,握住许织灵的手腕,用力把她从雪堆里拉出来。
漫天大雪里,他把她紧紧抱在怀里,许织灵感觉到他在颤抖。
“江暮,你怎么也来美国了?”她抿了抿唇,木讷地问。
少年没有回答她,把她抱得更紧。
“许织灵,别怕,这世界上还有我,江暮永远不会让你痛。”
话落,下一秒,许织灵倏地睁开眼睛。
入目是洁白的天花板,紧接着闻到难闻的消毒水气味。
“你醒了。”耳边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不是江暮。
许织灵抿了抿干燥的唇,转头望过去,江岁离坐在凳子上,身上的黑色西装一丝不苟,金色暗纹领带彰显出主人的地位和财富。
一瞬的恍惚过去,许织灵立刻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急切地问,“江暮怎么样?”
“江暮没事,他在隔壁病房,麻药过了就能醒。”江岁离说。
许织灵掀开被子下床,嗓音有些哑,“我去看看他。”
“等一下。”江岁离站起身,高大的身躯挡住她的去路。
许织灵抬眸看了他一眼,以为他也跟别人一样失去了关于她的记忆。
“我是江暮的朋友,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亲眼确定他平安无事。”许织灵说。
江岁离漆黑的瞳孔缩了缩,凝眉沉默片刻,嗓音低沉,“许小姐,注意身体。”
许织灵没有细想这句话背后的深意,她急忙应了声,去找江暮。
江暮的病房也是高级病房,病房里很安静,甚至能听到窗外风吹树叶的声音。
许织灵走到病床旁边,看到少年苍白的脸颊,鼻尖酸涩。
“江暮,还好你没事。”许织灵抹了抹眼泪,轻轻握住少年清瘦的指尖,他的手也受了伤,从手心到手背缠着绷带。
许织灵想起过去的事情,忍不住再次红了眼眶,“你说过不会忘记我,你食言了。”
她低下头,眼泪滑过下巴落在地板上。
安静的走廊里,江琛重新合上刚打开的门。
吕助理轻声问:“江总,您怎么不进去?”
“送江暮来医院的那个小姑娘在里面。”江琛低声说,接着仿佛自言自语,“臭小子什么时候谈的恋爱?”
“小暮谈恋爱了?”吕助理惊讶地问。
江琛眉间若有所思,“应该是,你去查查许……算了。”
许织灵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江琛正坐在走廊里的休息椅上看文件。
听到开门声,江琛抬眸看过去,男人瞳孔漆黑,大概是因为常年身居高位的缘故,气质不怒自威,看起来很不好接触。
江暮应该是像妈妈,江琛眉眼间有种很严厉的冷意,仿佛生来就高高在上,江暮与他相反,江暮的眉眼很温柔,笑起来时眼角弯弯。
许织灵抿了下唇,“叔叔好,我叫许织灵,是……是江暮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