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
“至多三天,你们动作得快些了,”谢今华把玩着信纸,看向霍白凤,“我已设下了结界,沈慕应该快来了。”
霍白凤冲杜朗点了下头,后者立刻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她道,“明白。”
谢今华将信纸烧毁,也跟着离开了。
“师伯,这失踪的十三人除了都是青壮年男子外好像其他共同点了,”万觉拿着一沓记录边走边翻看。
“这魔族难不成是个女的?我听说魔族有什么采阳补阴的法子,”万方左接话。
“能进军营的应当都是能打善战的,如此来看,应也是青壮年,你这个猜测不无道理,”沈慕点头。
“我们先去和明昭他们交换一下信息。”
他们那到底也只是猜测,还是得先看看谢明昭他们那儿有没有发现。
“明昭?”
连着敲了好几下门仍无人应答,沈慕神经瞬间绷紧,下意识安慰自已他们估计是还没回来。
挥手示意二人退后以后,沈慕小心翼翼推开了房门,屋内却并不见人,他顿时心一凉,赶忙给他们灵识传信。
眼见着沈慕神色凝重起来,万觉霎时头脑一片空白,小心开口,“师伯,谢师叔他们不会也被抓走了吧?”
沈慕被问沉默了,他确实用灵识也没联系到人,可这毕竟是城主府,谢今华也在,应当不会出事。
定了定心神,他当即前往正厅,“或许是有急事先走了。”
万方左同万觉对视一眼,知道沈慕此刻也不确定,怀揣着十二分戒备跟了上去。
正厅门已关上,但仍有灯光幽微。
三人正要上前敲门,却听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紧接着是粗重的喘气声。
“我这身子……”
是霍白凤的声音,一句话未完,又是一阵咳嗽。
“城主放心,再过两日,您便能恢复如初了,”霍角的声音响起,压得很低很低,但到底逃不过修士的耳朵。
沈慕皱起眉头,他今天倒是没注意霍白凤身上还带着病。
偷听到底不好,万觉上前去敲了门。
“几位有什么事儿吗?”霍白凤亲自开的门。
沈慕瞥了眼,并没看见霍角的身影,仿佛刚才只是他们听错了,他也没多说,直接说明来意,“深夜打扰城主多有得罪,只是我们方才回去不见了谢明昭三人的踪迹,我担心……”
“这个啊,”霍白凤爽朗一笑,“他们走得急,估计没顾得及给你们留信,小姑山那里还有魔族阵法,他们查看去了。”
沈慕终于松了口气,笑着行礼,“多谢城主告知,我们就不打扰了。”
“且慢!”
三人正要转身,却听霍白凤突然急声挽留。
“我是想问问你们调查可有进展?”看着疑惑的三人,霍白凤忙解释。
“暂时没有,还需要明天再去军营看看,”沈慕缓缓摇头。
“如此,你们先回去吧,”霍白凤先行关上了门。
沈慕并没立即离开,而是看向西边,“刚刚那边有动静。”
万觉迷茫地看向万方左,见他也一样,这才说,“弟子没注意到。”
沈慕没再多说什么,亲自去探查了一番,确实没什么问题,这才带着二人离开了。
“你们觉得作恶的东西会藏在哪儿?”
沈慕站在床前,垂眸看着桌上那一沓信纸。
“这……总不会在城里吧?”万方左率先开口。
“说说原因,”沈慕问。
“她抓了那么多人,总得找个地方处理,在城内太容易被发现了,”万方左答。
“师伯,我觉得师兄说的有道理,在我们来之前城主应当已经搜查过了,城内确实不适合藏身。”万觉应声。
“说的不错,我今日观察过了,漠城南一片平坦,倒是北边有几座雪山,很适合藏身,你们二人明日去军营调查,我去附近看看。”沈慕点头肯定了二人的判断。
“弟子明白,”两人立刻应下。
沈慕微微点头,转身推门,“你们早些歇下吧。”
“师伯不休息吗?”万觉看向他。
“趁夜晚人少,我再去用灵力探查一遍,你们两人轮流歇息,派一人留意城主府的动静,”沈慕将门掩上,融入了夜色之中。
“师兄……”
“去去去,你去窗边守着去,”万方左斜了试图和他商量的万觉一眼,整个人呈大字躺在了床上。
万觉敢怒不敢言,默默搬了个凳子坐到了窗边。
前半夜他还能清醒着,到了后半夜,床上鼾声如雷竟像催眠似的,万觉听着听着便困倦起来,几时合上眼的都不知道。
此时,军营中。
“老刘啊,你半夜起来作甚,”罗松迷迷糊糊看了眼在穿鞋的刘彬。
“解手,”刘彬穿了鞋便出去了。
“事儿多,”罗松瞥了眼营帐外的黑影,嘟囔了一声便又倒头睡下了。
过了小半个时辰,罗松总也睡不踏实,又惊醒了,想着没听到刘彬回来的动静,伸手摸了摸旁边,一片冰凉,他登时清醒过来。
“刘彬不见了,兄弟们快醒醒,刘彬不见了。”
营帐内的人瞬间惊醒,吵闹中有人点燃了灯,果然,刘彬不见了人影。
等沈慕和城主府的人急匆匆赶来时,营帐内的人已穿戴整齐,各个面色慌张。
“谁最先发现刘彬不见的?”霍白凤面色极不好看。
“回禀城主,是我。”
罗松面色发白地站了出来,将方才的情形重复了一遍。
“我方才在城中铺展了灵力,没有魔气波动的痕迹,”沈慕看向谢今华。
后者点头,“我也没感受到。”
“听你的意思,刘彬是自已出去的?”杜朗发问,“你为何要说他事儿多?”
“他说是要去解手,披个外衣不就得了,军中都是大老爷们儿,他却要穿戴的整整齐齐,可不是事儿多?”罗松颤抖着说出了原因。
沈慕听罢蹙眉,看样子真是自已主动出去的了。
营帐内正安静,忽然一人掀帘而入,是个黑衣冷脸少年。
“启禀城主,我刚刚问了值夜的兄弟,他们都没有看见刘彬。”
“他为何要主动出去呢?甚至可能是有意躲过巡逻的将士。”沈慕看着空着的床铺,实在是不解。
“今华,这刘彬会不会是自已逃走了?”裴容也同样不解,于是小声问谢今华。
谢今华还没开口,黑衣少年率先冷声呵斥道:“荒唐,我军岂有逃兵,”
“我只是猜测,”裴容被吼的一愣,赶忙解释。
“霍北,裴容妹子没有恶意,”霍白凤跟着开口,“你再带人去军营附近搜搜,看看有没有其他痕迹。”
她三言两语便支走了霍北,裴容连个道歉的机会都没有,她张了张嘴,对着营帐内的士兵俯身一拜,“对不起诸位,是我不该胡乱猜测。”
罗松同旁边的弟兄们对视一眼,上前扶起了她,“姑娘对我们不熟悉,这么想也没错,我们不怪姑娘。”
眼下刘彬走的实在有些奇怪,要说他们没怀疑他是逃走了也是假的,所以他们也没把裴容的话放心里。
“你们放心歇下吧,今夜应该不会再出事了,”霍白凤等他说完才道。
“城主若是允许的话,就让我守在这儿吧,”沈慕忙开口。
“如此,有劳仙君了。”霍白凤抱拳行礼。
五人一道出了营帐,沈慕率先去检查军营了,霍白凤这才看向裴容,“妹子莫怪,霍北就是这冷冰冰的脾性,他也是怕寒了军心,没有凶你的意思。”
“是我不该胡说的,”裴容摇头,刚刚她那话确实没过脑子,实在是不该说。
“好了,折腾了这半天,你快回去睡吧,自已路上小心,”谢今华打了个呵欠,懒洋洋道。
“好,”裴容点头,知道自已在这儿也无用,乖乖就回去了。
“派人查查吧?”谢今华抱手看向霍白凤。
后者笑着点头,“当然,霍北会认真查的。”
城主府。
“师兄,师兄,快醒醒,师伯召我们过去。”
“去什么去?滚。”万方左迷迷瞪瞪翻了个身,仍旧没动身。
“师兄……”
万觉无奈,不敢再多说,今夜属实有些奇怪,他们身为修士按理说是不用休息的,可今晚就是昏昏沉沉的,提不起神来。
他用凉水洗了把脸,又掐了个清心咒,这才精神了些,赶忙出门去找沈慕。
“谁?”
他前脚刚出城主府,却忽然听见身后有动静,转身去找,却又什么都没看见,他不放心,又用灵力探查了一遍,确实没有魔气的痕迹,这才揣着怀疑赶往军营。
见着沈慕,他第一件事就是将刚刚的情况说明。
“没有魔气的痕迹……”沈慕回想起去见霍白凤的情形,不由皱起眉头,“难不成是人?”
万觉不知如何作答,他不是没有这个怀疑,只是以一人之力,很难抓走这么多人,抓走了也不知是何目的,这有些说不通。
“沈仙君,城主请你过去。”
“好。”
“对了,万方左呢?”沈慕突然想起来还少了个人。
“师兄他……还在睡,”万觉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敢骗沈慕。
“他怎么回事?”沈慕当即皱起眉头。
“师伯,这事儿不怪师兄,”他瞥了眼小兵,压低声音,“我觉得城主府有些奇怪,我今晚一直昏昏沉沉的,怎么也提不起神,连清心咒都不起作用。”
万觉是不会撒谎的,若真如他所说,加上那奇怪的动静,那这城主府确实也有问题了。
“仙君来了,直接说吧,”霍白凤端坐主位,旁边坐着杜朗,霍北则站在了下面。
“启禀城主,刘彬入营有八年了,在军中同弟兄们并没有矛盾,有个白天和他一起训练过的士兵说他今天下午炫耀说他遇到贵人了,就要发达了,此外再无异常。”霍北道。
“贵人?发达?”杜朗不解,“没头没尾的。”
“莫不是有人对他说了什么?”沈慕接话,“而且听这语气……”
“听这语气像是城主府的人,”霍白凤冷声道,在这漠城里,敢这么说的,只能是城主府的人了。
既然话都说到这儿了,沈慕趁机把他和万觉发觉的情况说了出来。
“城主府,还是我在的正厅,”霍白凤霎时神色凝重,“究竟是何人胆子这么大?”
“莫不是冲城主来的?”杜朗愕然起身。
“城主,还请增派驻守城主府的士兵,”霍北也下跪请求。
“有杜朗在,你无需担心,”霍白凤冷静挥手,转而看向沈慕,“还请仙君放手去查,不要有任何顾忌。”
“请城主放心,沈慕一定尽快查明,”沈慕朗声应下。
霍白凤先是一阵咳,说,“我霍白凤只是老了,不是死了,我倒要看看是哪个活的不耐烦的敢在城主府动手。”
今夜注定不太平,见过霍白凤之后,沈慕又在霍北的陪同下把军营巡视了一圈儿,好在到天亮是太平了。
“霍小将军辛苦了,”沈慕看着将士们在晨练了,终于松了口气。
“客气。”霍北道。
“容我多嘴问一句,不知这建军营分职称的法子是出自哪位啊?这倒确实是个好法子,”沈慕问。
“我大哥杜朗,”霍北答,“漠城不仰仗仙门庇佑,用这个法子才能立足。”
“大哥?”沈慕看向他。
“大哥和城主是结拜兄妹,我是城主救下的,拜为阿姐,因而也称杜朗一声大哥。”霍北如实答。
“这么说来杜朗来漠城有些年头了?”
“十五年了,他也是修士,”霍北答。
“看出来了,”沈慕点头,他能感受到杜朗有修为,就是不知道修为如何。
“沈师伯!”
沈慕还想再问,却见裴容提着个篮子过来了。
“这么早你怎么来了?”沈慕看向她手中的篮子,看样子里面装的是早点。
“我来向霍小将军赔罪的,”裴容将篮子递给霍北,郑重道歉,“昨晚是我口不择言胡乱猜测,多有得罪,特送早点赔罪,还请将军勿生气了。”
霍北并不接,“你不必向我赔罪,我也没生气,还有,军中有早点,”说罢,他看向沈慕,“仙君若是无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在沈慕点头之后,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诶?”裴容看着他的背影,愣住了。
“据我观察,这位小将军就是这个性子,他可能说的是实话,确实没生气,你也别放心上了,”沈慕无奈摇头,将裴容扶起。
裴容看了看篮子里的早点,亏她昨晚一直想着这事儿,特意起了个大早。
“你若是不介意的话,这早点送我可好,闻着挺香的,”沈慕笑道。
“当然,师伯不嫌弃就好,”裴容受宠若惊,赶忙把篮子递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