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兹州还十分繁华,是修仙界和魔族地下交易的地方,鱼龙混杂,纷争也多,孟生生和贺鸣权的相遇就是源于一场纷争,一个半魔强卖不成便动了手,对方又恰是个修士,贺思珩自是出手帮了那个半魔,孟生生帮了修士,二人争执不下,陪着贺思珩出来的贺鸣权及时制止了贺思珩,两人也因此结缘。
孟生生当初出不世谷,为的就是推进仙魔两族的和平,也一直在为此奔走,贺鸣权也有这个想法,两人便有了话题。
后来的时间里,两人一直在为此奔走,在此期间也确定了心意,贺鸣权便带她回了魔族准备大婚。
可惜贺思珩只想魔族一统天下,他天赋有限,没这个能力,便想借贺鸣权之手去实现,而一心想维护仙魔和平的贺鸣权是断不会如此,他便认定是孟生生蛊惑了贺鸣权,因而一直想弄死孟生生。
在此期间,他一直算计不断,可惜都不能成功,直到贺鸣权大婚后,贺思珩终于等到了机会。
他安插在仙门中的耳目传来消息说修仙界要联合绞杀不世谷,理由是包庇魔族,而孟生生正出自不世谷,他料定她一定会回去,便故意放了消息给她。
事实也正如此,因不想连累贺鸣权,又因为不世谷本就是因勾结魔族的谣言遭罪,孟生生得到消息后便选择了偷偷赶回去,可惜赶到时为时已晚,不世谷已无生气,趁她失魂落魄之际,贺思珩在不世谷外早已布好了杀阵,后又栽赃给修仙界。
贺思珩设计的确实完美,可惜贺鸣权悲痛之余并没有慌了神,他还是注意到了孟生生这消息得的有些蹊跷,并未立即迁怒修仙界,而是一心想着去复活她,仅在半年后,他便找到了谢今华。
谢今华垂下眼皮,面无表情的盯着贺思珩看了一会儿,锁魂术还是便宜他了,他才是最应该魂飞魄散的那个。
轻叹了口气,谢今华踢了他两脚,这才转身上楼去写信,无论如何,贺鸣权都应该知道孟生生是怎么死的。
“这么快就回来了?”齐逸并没有休息,坐在窗边。
她心里堵得慌,胡乱嗯了一声。
“心情不好?”齐逸眉头微蹙,“遇到什么难事儿了吗?”
说着,他扶着窗艰难地站了起来,谢今华在窗外一把扶住了他的胳膊,确认他站稳之后才立马进了屋。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两人在桌边坐下,谢今华才叹了口气,齐逸静静看着她,等待下文。
她揉了揉眼角,有些不确信道,“如果你有个弟弟,你对他很好,他平日对你也很尊敬,但他却暗算害死了你的道侣,你一直不知道,我现在告诉你,你会信吗?”
说出来她就准备放弃了,贺鸣权知道她和贺思珩不对付,肯定是不会信她的,只是她有些替孟生生感到不公平。
“如果是你和我说,我肯定会信,”齐逸顿了下,“但如果是凉川和我说,我就不会信。”
有什么区别吗?
谢今华迟钝地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揉眼睛的手不好意思地捏了捏脸颊,却发现他神色很认真,不自觉就把想法说了出来,“可我觉得这对他的道侣很不公平。”
“那我们就帮帮她。你能找到证据吗?或者说你把情况和我说说,比如她被暗算的伤口是什么样,我看能不能帮你想想办法。”齐逸给她倒了杯热茶,耐心劝道。
“她身上没有伤口,”谢今华无奈摇头,她和贺鸣权都检查过,并没找到致命伤。
“没有伤,”齐逸思付片刻,“那有可能用的是阵法、蛊毒或者药草。”
“是阵法,这个有办法证明吗?”谢今华忙点头,她实在不懂阵法,所以之前也没多考虑这个,也不知道他懂不懂。
在她盛满期待的视线中,齐逸从容开口,“不同的阵法留下的痕迹会有细微的差别,这个是很难抹去的,你知道那个阵法大致的样子吗?”
她刚刚在贺思珩回忆里看到了!
她不敢耽搁,立马找来了纸笔,头脑中仔细回忆那个阵法,手上也开始动作,不过三两下就画了个大概。
齐逸接过纸来细看了片刻,这阵法倒是不太常见,但也正是因为不常见,它留下的痕迹也就很好辨认。
“这个阵法重点在根部,所以伤口应该在阴陵泉至商丘穴,看阵法走向,伤害应该是较密的……像细丝,伤在内里,又是竖直的针形,确实极不容易发现,”齐逸的手指沿着阵法的纹路缓缓滑动,沉思了会儿才有了定论。
谢今华本来想着他能说出个大概的方向就很好了,没想到他能看的这么细,不由愣住,“咱师父还懂阵法?”
齐逸失笑,“阵法是我从别处学的,师父没偏心。”
“你怎么知道我想说这个,”谢今华一边笑着,一边放下了笔。
“那我先回去再整理一下,你要不要再躺会儿,我看你脸色还是不大好,”谢今华将纸条折起,顺手扶住了艰难起身的齐逸。
“正有此意,”齐逸勉强站稳,吐出一口浊气,然后才笑着冲她点了点头。
谢今华回房后又推敲了会儿,把给贺思珩传话的那个眼线也写了进去,方便贺鸣权日后查对。
确定信中没有遗漏了,谢今华才在傍晚把信交给了凉川,“把这封信和贺思珩一同送去贺鸣权那里,不要急,三四天左右送到就行。”
凉川也不多问,拿了信就回去收拾东西了,三四天日程,还是得有所准备。
等交代完凉川,天也黑了,齐逸房里的灯还没有亮,她在外面敲了会儿门也没人理,想到他的情况,她只得自行推门进去了。
她先点亮了灯盏,这才发现他还没醒,不过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稳,他的眉头紧皱着,额头是一层薄汗,嘴唇微动,似在呢喃什么,听不太真切。
犹豫了会儿,她凑近了些。
晏晏……晏晏……
她瞳孔放大,一时怔住,他念得居然是她的名字,可他们不是才认识吗?
她又仔细辨别了一下,最终确定她没有听错。
沉默良久,她心绪复杂地看着他,轻声唤道,“齐逸,醒醒,到时间泡药浴了?”
他眉头皱的更紧了,竟然没有立刻醒过来了。
房屋外间,其他小童在进进出出地摆放药浴要用的东西了,她只好拍了拍他放在被子外的手,冰冰凉的,“师兄,该泡药浴了。”
他终于惊醒,却是下意识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谢今华惊诧地看向他,却发现灯火下他一双眸子湿漉漉的,似乎还没从梦魇中恢复过来。
他确实梦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是以这会儿所有感官都是迟钝的,只是下意识地想把那点温暖紧紧攥在手心,丝毫没有发现自已的行为在此刻的谢今华看来是很失礼的。
犹豫了片刻,谢今华尝试着缓缓地抽出自已的手,他也如梦初醒般地立刻松开了手,紧接着按在了眉心,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抱歉,我……”
他看了看她的手,又瞧见她脸上复杂的神色,无奈叹了口气,“你方才听见了。”
谢今华有些尴尬地挪开了视线,“我刚刚敲了半天门,我怕你遇到麻烦了才,”话没说完,她忽而意识到该尴尬的是他,于是如实点头,“你刚刚喊了我的名字,可我们才认识。”
她看着齐逸,却发现他好像更多的是无奈,没有半点儿不好意思或是别的,很奇怪。
更奇怪的是,她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一点反感或是防备,直觉告诉她,这人她一定是见过甚至是熟悉的。
在她探究的目光中,他缓缓摇头,证实了她的猜想,“不是才认识。”
“什么意思?”谢今华相信他没说谎,可她的记忆中也确实没有他的画面。
“以前我还抱过你,”齐逸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微微仰头看向她,嘴角又带上了笑。
这个口吻,在她小时候他们就认识了吗?他比她年长很多吗?
谢今华更加迷茫,不懂这又从何说起,可看他的神色,却又好像是认真的,她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最终齐逸也没告诉她答案。
因为药浴已经准备好了,她也不好再追问,这事儿只好就这么暂时翻篇了。
确定要离开后,两人也没再耽搁,齐逸将将能正常走路了,他们便找年姨辞了行。
对于二人的离开,年姨不意外,只收罗了几颗药丸给她,说是能生肉聚灵,保命用的,她也没多推辞,这些东西她虽用不到,但留着到底没错。
齐逸伤没好,走的慢,一天时间,两人也才到无妄山脚下,没了贺思珩的拦截,山上来往的人也多了起来,看上去有生气了不少,上下山也容易了许多。
两人一路走的悠闲,漫无目的地闲聊着,齐逸的视线虚虚落在山腰,“这里的怨气还挺重的。”
能不重吗,这冤孽十有八九和她有关,谢今华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干巴巴应道,“我也觉得,怪渗人的。”
齐逸轻轻笑了下,没再多说什么,两人便又继续赶路。
她们本打算先去赵盈那里看看,半路便得了信说小满一事暂且搁置下了,贺思珩废了,她们得赶快把儋州城握在手上。
两人出禁地已经是五天后了,期间也收到了谢明昭小心翼翼的关心,但谢今华目前并不打算和这些仙门正派走的太近,最终也给拒了,她眼下要先去庭芳那里一趟,她有些猜想急需求证。
泾州,裴容那边就没这么顺利了。
此刻,裴容眉头紧锁,冷眼看着面前的一众人道,“我不会跟你们回去的。”
裴容此行本来还算顺利,到泾州便拿到了药材,还结识了一心性不错的少年,没成想正准备回去,却被人堵在了这里。
而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父亲穆远道,以及穆家的一众弟子。
对于裴容的冷眼,穆远道毫不在乎,冰冷的眼神仿佛在看陌生人一样,“你还准备躲多久?采秋还在等着你呢。”
等他什么?等他给她报仇,杀了穆远道陪葬吗?
不提裴采秋还好,她还能冷着脸不去理会他,可眼下她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抬头看向穆远道,恨不得用目光把他杀死,几乎是咬着牙,“你不配提我娘。”
穆远道不想和她多做纠缠,厌恶地挪开了目光,“带她回去。”
跟在他身后的弟子登时围了过来。
裴容也不含糊,当即取下腰间的霜降,学着谢今华所说的,将各种力量聚至手中,生疏的驱使它迎上众弟子,这些人本也修为不低,但因着不敢伤了他,不敢用全力,一时间双方还打的有来有回。
穆远道渐渐没了耐心,一手结印,从背后探向裴容的脖子。
裴容反应不及,只能勉强矮下身子,却突觉耳边一阵微风划过,一蓝衣修士已落在了她身后,穆远道也退到了一旁。
陆斐然一手做防御状逼退众人,一手赶紧扶起裴容,“受伤没?”
“陆兄?”看着眼前人,裴容眼中也划过一丝欣喜,此人正是他近日新结交的朋友。
咳。
陆斐然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先咳了一声,而后才道,“我本打算今日离开泾州,却没想到会在此遇见你。”
“北方大姑山的陆家?”穆远道在裴容开口前抢先发问。
陆斐然微微颔首,“正是,晚辈陆斐然,不知前辈是?”
穆远道脸上的冰冷消退,淡淡道,“松阳城穆家穆远道,同你父亲也算旧识,只是今日来不及叙旧了,眼下我们在处理家事,你还是避开的好。”
陆斐然点了点头,却并没有退开的打算,而是回头看向裴容询问道,“穆家主……”
不等他说完,裴容便坚定地摇了摇头,“仇人。”
裴容脸上的厌恶与愤恨已说明了一切,陆斐然心下了然,也不多问,后退一步,安静地站到了他身旁。
穆远道一看这架势,心下明了,动手是免不了了,却依旧耐着性子劝了句,“你若执意插手,出了事便也怨不得我了。”
陆斐然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