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镜,你莫不是发烧了吧?”兰夜那焦急的声音,如空谷鸟鸣般,清晰地传入焉启耳中。
紧接着,一只如柔荑般清凉柔软的手,从脖颈处缓缓地往胸口试探,须臾间,那手便如触电般迅速离开了。
这清凉的触感,犹如夏日里的一缕清风,使黑暗中浑身发烫的焉启感到一阵舒适。
这想必是兰夜那小厮在试探自已的温度,焉启不禁有些懊恼:自已究竟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岚月皱着眉头,犹如一个忧心忡忡的老母亲,轻轻抚摸着阿镜的脖子和胸口腋下处,只觉得那皮肤滚烫得吓人,这家伙竟然发烧了。
“阿镜,你发烧了,我得解下你的面具替你降温,否则脑子烧坏了,可就变成傻子了……你工钱还没付给我呢……”岚月端来一盆凉水,对着那如雕塑般一动不动的阿镜抱怨道。
“我本来可不想侵犯你的隐私权哈,只是事急从权了,我可要解了哈?”岚月的语气特别客气,仿佛在询问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岚月特别害怕他会像之前那样,突然睁开眼睛,如恶鬼般用手掐住自已的脖子,那场景实在是太吓人了。
焉启浑身滚烫,腿脚酸痛,只听见他一直在喋喋不休,却迟迟没有动手解下面具,心中暗自纳闷:这小厮究竟是怎么回事?
解个面具而已,如此婆婆妈妈的,自已戴着面具面对他,也只是为了省去日后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我真解了啊?你可别掐我啊?”岚月还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掐你?哼,原来你如此贪生怕死啊……”阿镜不禁有些无语。
看着依旧一动不动的阿镜,岚月深吸一口气,迅速地揭开他的面具……
岚月的心中充满了恐惧,生怕看到一张满脸伤疤、狰狞可怖的脸,吓得她猛地扭过头去,尖叫一声“啊!”
焉启不禁有些纳闷,自已的长相难道真的如此吓人吗?
谁不知琅琊世子自幼便是那如玉般的翩翩少年郎,府邸门前不知有多少姑娘借故路过,只为一睹这位俊俏小世子的风采。
长大后的焉启更是神采奕奕,在七王爷的悉心教导下,琴棋书画的造诣已然不凡,再加上这些年在军中的操练,身上不见一丝多余的赘肉,哪家姑娘见了能不羞涩?
这小厮竟然吓得哇哇大叫?
岚月缓缓回头,看到一张脸如熟透的苹果般通红,胡子拉碴的……
岚月仔细端详了一番,这五官倒是生得端正大方,紧闭的双眼处,那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微微颤动,鼻翼边的一颗小小黑痣,如夜空中的一颗小星,格外引人注目。
除了颧骨旁那道尚未痊愈的小伤口,并未出现想象中的狰狞伤疤,岚月这才如释重负地长长吁出一口气。
“啧啧,如此邋遢!”岚月说着,还用手指轻轻戳了戳他那高挺的鼻子。
“邋遢!”这个词犹如一道惊雷,在焉启的耳畔炸响,他感觉自已的天都要塌了。
用井水打湿的布巾,宛如夏日里的一缕清风,清凉舒适,岚月仔细地为阿镜擦拭着额头、脖颈、胸口、腋下……
岚月虽将阿镜视作病人般照料,但当手指触碰到阿镜那滚烫的肌肤时,心中总会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怪异感觉……
被困在黑暗中的焉启,虽感到浑身的滚烫被清凉所驱散,但心中却总是憋着一股闷气,浑身不自在。
岚月仔仔细细地擦拭了好几遍,水都换了好几盆,这家伙的高烧终于像退潮的海水一般渐渐退去,岚月顺手又将他的面具戴上了,如果等下阿镜醒来肯定不知道面具被揭下过了。
做完这些累得岚月像一摊烂泥似的瘫倒在床尾,直喘着粗气。
“做你的小厮也太累了吧,必须得加工钱,至少得 10 两,哦不,还得守夜呢,得 20 两才对……”阿镜的烧退了,岚月一放松,又开始喋喋不休地抱怨起来。
“20 两的月钱,你还真把自已当根葱了,这本来就是小厮的分内之事……”身体舒服了的焉启听着岚月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心中不禁暗暗反驳。
“阿镜,你都昏睡了快一天一夜了,再等会儿太阳都要落山了,你难道不饿吗?”岚月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嘟囔了一句。
真的已经快一天一夜了吗?怎么一点儿饥饿的感觉都没有呢?嘴里还残留着刚吃完核桃酥的香甜味道……
靠着墙角的焉启在黑暗中像无头苍蝇一样站起来,拼命地朝前奔跑着、挥舞着双手,却什么也触碰不到,墙也仿佛消失了一般,好像黑暗是一个无边无际的牢笼……
最后,失望透顶的焉启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坐了下来,却又靠上了那个熟悉的墙角……
难道自已真的要被困死在这个梦境中吗?
岚月晚饭只是潦草地吃了几口,阿镜这个样子,自已实在是没有胃口……
岚月心里暗暗盘算着,自已既然答应了要照顾他,就一定要做到,如果这两天阿镜熬不过去死了,那自已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那以后就往南去魏国吧,魏国地处南边,至少冬天的天气不会那么寒冷,看书里描写的人情风俗,感觉魏国会更加开明一些……
至于到了那边会怎么样,以后再做打算吧,至少得先找个团队什么的,一个人势单力薄的,很容易就会被人欺负……得先活下来再说。
后面得想办法弄清楚自已到底是谁吧?跟那个奇怪的梦有关系吗?想想自已魂穿过来已经是不可思议了,还妄想帮原主找到家人,也许真的是异想天开了……
眼见那太阳又在缓缓西斜,岚月赶紧去冲了个澡。今天一天,雨像个调皮的孩子,断断续续地嬉戏着,刚洗完的衣服在外面还没来得及晾干,它又开始兴风作浪了,来回收了几次衣服,干脆都收到厅子来了……
岚月拆了一件稍微柔软一点的上衣做了另一件裹胸穿身上感觉踏实一点。
洗完的衣服像挂旗帜一样将其挂在厅子门边的木板上。虽然天公不作美,下起了雨,但风儿却像个勤劳的清洁工,将这粗布衣服吹得干爽宜人……
一下雨,天就像被泼了墨,黑得更快了,岚月心里想着,赶紧关了厅门,和阿镜待在一起,才能更安心一些……
正当岚月准备关上厅门时,外面的大门却像被惊扰的鼓,砰砰砰地被人敲响了起来……
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