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死不活的萧岘台瑟缩地躺在暗无天日的死牢里,身上有厚厚的棉被,身下有干爽的稻草,可他的身子却怎么也暖和不起来。他浑身遍布大大小小的冻伤,冻伤上都涂抹了厚厚的药膏,每一处冻伤都在疼,已经疼到他麻木了。
他嘴唇干裂,双目无神,直到听见外头有杂沓的脚步声传来,他的眼珠子才微微动了动。
随后,是开锁、推门的声音,几个狱卒进来,一句话不说,将他从被窝里拉了出来。
其中一个尖细嗓音的年轻人讥笑地说道:“泸王爷,您该上路了,早上的粥吃的还饱罢?”
萧岘台无波无澜地看着他,哑声问他,“萧觐堂呢?”
“摄政王在刑场侯着你呢。”
萧岘台一阵狂笑,“他都断子绝孙了,还有功夫关心我呢哈哈哈哈……”
狱卒头子立即给他后脑勺上重重拍了一巴掌,“你是死到临头了,但是不要害我们!”
萧岘台现下身子很虚,被他一拍便踉跄了几下,但仍旧狂笑不止。
牢车将他运送到刑场,他瞧见萧觐堂坐在正中的高台上,皇室宗亲以及百官都在另外三侧观礼。两排侍卫围着的外围,则挤满了围观的百姓。一见他戴着手铐脚铐来,原本鸦雀无声的刑场,顿时人声鼎沸起来。
高台上支着有帐篷,除了坐在主位的萧觐堂,还有郭九思,以及左丞邵成君。
右丞叶渠因为势败,已然在家中畏罪自杀,其余家属都已流放岭南,因此右丞的位置空了下来。
今日是个浓云密卷的阴天,倒春寒令气温仿佛又回到了腊月里。
按理说此次行刑,小皇帝萧烨也应当前来观刑,毕竟萧岘台是谋反逼宫的重罪,但蒋聆心不愿意他来看这种血腥的场面,毕竟萧烨太过幼小,保不齐会吓出什么病症来,于是只好由萧觐堂代天行刑。
此时,萧觐堂冷峻的面孔半隐在大氅的黑狐毛领里,郭九思与邵成君分坐他两边。
郭九思看着刑场中心,被绑住四肢,呈大字型架在行刑架上的萧岘台沉吟不语。
邵成君却只是慢悠悠地埋头品着手中的热茶,瞧都没往萧岘台那边瞧一眼。
底下宗亲与百官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但当盛屹从帐篷中一走出来,众人便如商量好的一般霎时都止住了话头。
随后,身着玄色织金螭纹大氅的萧觐堂面无表情地缓步踱了出来,后头跟着郭九思,只见这郭九思铠甲外头套了罩袍,做文武袖打扮,显得威严又不失儒雅。
而邵成君衣紫,他布满皱纹的面膛上有一双虽则年迈却仍旧炯炯有神的双眼,嘴唇一直抿着,显得十分严肃。他腰挎金玉十三銙?带,大腹便便。整个人站在那里,久经官场处变不惊的沉着便不言自现。
这一下,便连围观的百姓亦是静止了。
行刑台上魁梧的刽子手手执利刃在等着萧觐堂下令,却不料萧岘台一见萧觐堂出来,便如疯癫了一般咆哮着,“萧觐堂!你赢了又如何?你注定了断子绝孙,你赢了我又如何?你后继无人哈哈哈!你断子绝孙后继无人……”
萧觐堂挺拔的身形纹丝不动,只是稍微侧首吩咐盛屹,“先将他嘴缝了。”
“是。”
盛屹赶忙命人去找针线,很快,针线便被快马送来了。刽子手的两个徒弟,一个将萧岘台的嘴唇挤并到一起,另一个穿针引线完毕便上手缝了起来。
引得行刑台下一阵唏嘘,有不少人别看眼去不忍直视。
萧岘台起初还挣扎,随之却发觉自已越挣扎,那线扯得伤口越疼,一时血水淋漓,他疼得颤抖,一双通红的环眼却依然不服输地怒视着萧觐堂,鼻间发出激愤的怒哼声。
萧觐堂恍若未见,只淡淡吩咐,“针脚密一些,免得叫本王的好弟弟再遭二道罪。”
待刽子手的两个徒弟密密地将萧岘台的嘴唇缝紧,却见他们又朝他面上泼了冷水将血水冲净。
这兜头的冷水浇上去,为的是收敛他的血道,令其伤口不再血流不止。此时时令已然入春,虽则不至于滴水成冰,但依旧算得上是春寒料峭,冷水沾身,立时叫他冻得瑟瑟发抖。
此时,高台上的萧觐堂解了大氅丢给盛屹,而后下去,再几步跨上行刑台,拿过刽子手呈上来的薄薄利刃,用拇指试了试刃口锋利,而后容色淡漠地对向着他怒目圆睁,却只能借鼻音哼哧来骂他的萧岘台冷声道:“乱臣贼子,今日受死。”
刽子手的两个徒弟,早将萧岘台的衣裳都剥净了。
萧觐堂走近,翻手一掌重击在萧岘台胸口,萧岘台的心脉登时收紧,被击中处现出一只掌印来。但萧觐堂实则只用了两分内力,因为他并非立即便要取萧岘台性命,只是为了令萧岘台心脉血流减缓,免得他过快的血竭而死罢了。
萧觐堂接着在萧岘台左胸第三到四根肋骨处摸了摸,确定了他心脏所在的位置,而后毫不犹豫,一刀插进去手腕一转一剜,顿时便旋下一块血肉来。
萧岘台不由惨叫,奈何嘴被缝死,一挣唇肉便被线扯拽的碎烂,痛上加痛,叫他几欲晕厥。
萧觐堂从容不迫地将刀尖上的这块血肉放至萧岘台眼前,正色道:“我现剜你心口之肉,最后取你心头之血,以及你项上之人头,拿去宗庙做奠,以告慰父皇、皇兄的在天之灵。”
萧岘台睚眦欲裂,偏生垂死挣扎都做不得,只能任由刽子手将他身上缚上渔网,而后一刀一刀地片他的血肉。
由于千刀万剐过于耗费时长,因此判处萧岘台凌迟的圣旨上只要求了三十二刀。
最后要取萧岘台心头血以及项上头颅时,萧觐堂到底还是背转了身,他不想萧岘台的血溅到他身上,于是走到台前,居高临下地扫视台下战战兢兢的宗亲以及百官,声色并无起伏地淡淡道:“今日诸位可看仔细了,这便是谋逆的下场。”
场下众人,死一般的寂静,场中唯余萧岘台极端痛苦的闷哼,他整个人已然血肉模糊。
最后一刀枭首,将萧岘台从行刑架上放下来时,他浑身血肉模糊,瘫软在地,无法跪立。因此刽子手只好上了铡刀,一刀下去,血水横飞,头颅滚地,咕噜咕噜地滚到了萧觐堂脚边。
萧觐堂面不改色,等着手下将萧岘台的心口之肉、心头之血,以及项上头颅一一呈过来。
他瞥了一眼这三样东西,吩咐属下道:“送去宗庙罢,放在世宗与仁宗像前。”
“是。”
他另一位属下又接着向他请示,“王爷,那这逆贼尸身如何处置?”
“曝尸三日,以儆效尤。”
萧觐堂随后携宗亲以及百官前往宗庙祭拜,由盛屹在大靖的列祖列宗前痛陈萧岘台十大罪状,其谋逆证据确凿,罪大恶极。被凌迟实属获得了应有的报应。
待这一切结束,邵成君与郭九思去向小皇帝萧烨汇报,萧觐堂则独自回到议政殿。
他抬手嗅了嗅自已身上的气味,问盛屹,“本王身上血腥味重么?”
盛屹近前,耸鼻子闻了闻,虽并没有闻到什么血腥味,但他明白萧觐堂的心思,于是道:“王爷,要不您还是沐浴更个衣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