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不到玉丛,我不会离开,”
萧觐堂觉得他颇有几分滑稽的异想天开,冷笑一声,“你休想。”
“凭什么休想?你根本保护不好她,你差点害死她!”
萧觐堂眼神森寒,胸膛微微起伏,他在竭力隐忍,“出去。”
“她跟着你,你给了她什么?你应该放她离开。”
萧觐堂眼中要冒出火来,眼前这个十八九岁的毛头小子,是怎么敢跟他这样说话的?他不怕死么?
“你若是再敢胡言乱语,本王叫整个唐家给你陪葬。”
唐清典嗤笑,“你除了会用权势压人,还会什么?你眼里只有争权夺势,压根不晓得如何爱人,娶玉丛,你不配!”
“滚。”萧觐堂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攥紧的拳头表明他已起了杀意,若非是他怕沈玉丛恨他,他真的会当即杀了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却口出不逊的书生。
唐清典却无所畏惧,冷笑着对萧觐堂道:“摄政王,你记着,我比你年轻,我耗得起。”
他说罢转身,拂袖而去,将门扇摔得“哐”一声巨响。
萧觐堂咬着牙,拿起手边的茶盏,朝对面的粉墙狠狠掼了出去。
门外随即响起赵戡与唐清典的争执。
萧觐堂扬声向外道:“赵戡,放他走!”
随后,盛屹小心翼翼地进来收拾残局。
萧觐堂此时不想看见任何人,声色冷如寒冰,“出去。”
盛屹赔着笑,“奴才将这些碎瓷片收拾了再出去,免得扎着王爷的脚。王妃大病初愈,心里头原就不好受,王爷身上若是挂了伤,王妃又得添一层忧虑。再且,如今这朝政大局,全靠王爷一人撑持,王爷可万不能有什么差池。”
他这么一说,萧觐堂没再赶他,只是略显疲倦地向后靠去,捏了捏额角。
盛屹一边捡着碎瓷片一边絮絮叨叨,“奴才愚见,外头交给李长史与郑将军他们尽够了,泸王今乃穷寇,大势已去,压根不值王爷费心。王爷不如去伴着王妃好生歇一觉,也好叫王妃安心。免得王妃醒来见不着王爷,又是一场难受。”
萧觐堂嫌他烦,“你别说话。”
他前头从沈玉丛那儿离开的时候,原本想做什么来着?对了,他想着若是李玄霄还未有消息递回来,他便亲自去城西看一看的,了解一下情形再赶回来,可却被突然出现的唐清典给搅乱了。
他不禁回想起唐清典方才说的话——“你根本保护不好她,你差点害死她!”
“她跟着你,你给了她什么?你应该放她离开。”
“你除了会用权势压人,还会什么?你眼里只有争权夺势,压根不晓得如何爱人,娶玉丛,你不配!”
“摄政王,你记着,我比你年轻,我耗得起。”
萧觐堂只觉胸中一阵闷痛,他闭了闭眼,想要证明唐清典说的不对,可竟给自已找不出任何借口来。
*
唐清典安然无恙地打摄政王府回到自已家后,可给唐德桢夫妇俩吓坏了。
他母亲张佩君拉着他将他通身左看右看,想确认他究竟有没有受伤,“我的傻儿子哟,摄政王府是龙潭虎穴,你一个小羊羔你不是自已找死么?”
唐德桢也气得不轻,他重重哼了一声,训起妻子来,“还不是你素日里惯的,竟叫他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人家现如今可是摄政王王妃了,你也敢找上门去?老六啊,我叫你爹成不成?你给我们老唐家上下一百来口留条活路罢!”
唐清典面无表情,“从今日起,我闭门读书,请父亲母亲不要拿任何事来烦我,二月春闱,我必定榜上有名。”
他说罢转身要离开,可走了两步,又另想起一事,回身对父母道:“儿子想要求娶吏部尚书蒋寓之女蒋聆宜,还请父亲母亲替儿子操心。”
唐德桢与张佩君被他这番突如其来的话给闹懵了,夫妻二人面面相觑。
张佩君不可置信地问自已的夫君,“老爷,老六……他方才说什么?我没听错罢?他说……他说想要成亲。”
唐德桢略微沉吟,而后道:“这孩子,想起一出是一出,现如今泸王倒台,母后皇太后与肃太妃,及其子郑王萧爝纷纷殒命于灵政园大火,摄政王再无掣肘,陛下与太后亦再无后顾之忧。蒋家作为陛下外家,如今举足轻重,蒋尚书能瞧得上咱们家清典?”
听他瞧不起自已儿子,张佩君不愿意了,“老爷怎么说话呢?蒋尚书怎么就不能瞧得上咱们家清典了?咱们清典人品、学问、样貌哪一样叫老爷拿不出手?我还不信了,我明日便去衙门找个牵线搭桥率最高的官媒婆,定将这事给说成了。哼!原就是你那个不争气的老五将咱们清典给坑害的这大半年都人不人鬼不鬼的,现下清典想通了,愿意成亲了,你还不抓紧点儿给办去,竟在这说自已儿子的风凉话,你亏不亏心哪?”
唐德桢心虚,一手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了两声,“成成成,皆听夫人安排。”
*
唐清典在回自已院子的路上,遇见了他三哥唐清墨。
唐清墨热情地朝他打招呼,“老六,这几日上哪儿去了?怎么都没见你?”
唐清典没理他,目不斜视地与他擦肩而过。
唐清墨见状,气得对着唐清典的背影挥了两拳,“什么东西?不就是投生在了大夫人的肚子里,有什么可拽的?待春闱我高中进士,做了官,我还留在这看你们脸色?”
唐清墨一直对前几年唐德桢将进国子监的名额留给唐清典而记恨在心,耿耿于怀。因为朝廷有规定,三品以上官员子弟,家中可有一子免试入国子监读书,旁的子弟若再想进去,必须经过严格的考试选拔且名额有限。选拔虽是面向京中所有七品以上的官员子弟,但每年只招收一百人。
唐清墨考过,没有考上。
他不禁想起那年,他父亲唐德桢初初升任三品秘书监时,唐清典不过五岁,可他却恰好是能够去国子监读书的年龄。然而他们父亲却并没有将这个机会给他,而是宁愿空几年等着唐清典长大。
他的母亲徐氏不受宠,连带着他也被如此冷待。
他将满腔恨意化作动力,心中暗暗发誓,等他考上进士做了官,定要做的比他父亲的官阶高,给他们好瞧的。